陈子轻突然惊叫：“慕生哥！鸡排炸焦了！”br/>
 


    张慕生扫了眼油锅里的鸡排，所有都焦黑了，别说鸡排不能上桌，蒸锅油都变了味。他有条不紊地关火，捞出废弃的那些鸡排丢进台下的垃圾桶：“别站我旁边。”br/>
 


    陈子轻无辜道：“你把鸡排炸坏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赖我头上。”br/>
 


    张慕生两片薄唇开合：“因为你烦。”br/>
 


    陈子轻嘴巴张大，目瞪口呆。这男人是不是开始在他面前往外释放情绪了？向着不做人的方向发展了？他端着绿豆汤的手都在抖：“好好好，你嫌我烦。”br/>
 


    张慕生说：“等你买了新手机，才能给我家里打电话告状，br/>
 


    或者去对面小卖铺，掏五毛钱打公用电话。”()br/>
 


    他又来一句：号码你不一定记得，我可以报给你，让你写个字条，照着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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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轻：“……”br/>
 


    他把绿豆汤放在台面上，冷哼道：“小孩子才动不动就告状呢。”br/>
 


    不断给别人气受，自己却不能受一点气的少年转身就走，厨房一下就变得空旷不再拥挤。br/>
 


    张慕生把锅里的油清掉，他打肥皂洗了几遍手，目光落在那碗没喝完的绿豆汤上。br/>
 


    钱伟透过窗口喊：“生哥，客人在催炸鸡排了！”br/>
 


    张慕生说：“让他去死。”br/>
 


    “啊，生哥你说什么？”钱伟没听清。br/>
 


    “等会，你叫小亮进来炸。”张慕生捏住勺子的瓷白圆柄，舀起最上面那层绿豆汤，他的脑袋低下去，闭着眼，唇舌慢慢凑近，尝到了点绿豆汤，眉间瞬间拢出极深的阴影。br/>
 


    手一松，勺子掉进碗里，哐当一声响。br/>
 


    糖放多了，太甜，恶心。br/>
 


    br/>
 


    下午餐馆里清闲下来，陈子轻蹲在门口嗑瓜子，他目前在餐馆打杂，就是除了炒菜以外的什么活都干，也可以说是什么活都不干。br/>
 


    有这个选择的原因主要是两点。br/>
 


    一：为了完成给他姐盘个店的标注任务三，他需要积少成多的攒钱。br/>
 


    二：要查常客周庆摔死关联起来的主线任务。br/>
 


    不过餐馆老板没现身，陈子轻是找茉莉这个亲戚的女儿l做的中间人。反正他留下来了，工资是一个月800块，先做着。br/>
 


    陈子轻磕掉最后一把瓜子，拿着一个钢镚去坐公交，他没钱买新手机，打算去电子城转转。br/>
 


    电子城和陈子轻记忆里的差不多，他游走在各个摊位前，一副“我很懂，别想坑我”的老练表情，最终买了个二手的诺基亚，只能发短信打电话，不能拍照。br/>
 


    才四十块钱，还要啥自行车。br/>
 


    陈子轻心满意足地捧着手机按上了卡，他当时发现手机丢了就赶紧去营业厅挂失补办了卡，尽量将损失降低到最小，偷他手机的小偷没准儿l还要为此厚脸皮的骂他呢。br/>
 


    给手机开机，陈子轻自责地抿嘴，原主那手机是来西宁前才买的，时下新款，三星滑盖，两千多块钱呢，哎。br/>
 


    真是对不住常年省吃省喝，为了满足原主虚荣心的姐姐望向春。br/>
 


    陈子轻给张慕生发了个信息。br/>
 


    -慕生哥，我买了新手机，用你的钱买的，你不介意吧。br/>
 


    张慕生看了信息，没回，他坐在厨房角落的椅子上闭目养神，没人知道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br/>
 


    外面墙上的风扇在转，吴妈勤快地拿着拍子打苍蝇，不时发出“啪”“啪”的响动。br/>
 


    钱伟趴在桌上打瞌睡，小亮在剥豆子，茉莉去楼上眯一会，她做了个梦，梦里不知是在西宁的什么地方，她在跑，觉得跑起来不够快，就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br/>
 


    高跟鞋？br/>
 


    ()不对，她穿衣风格偏中性，一年四季基本都是帆布鞋，从没穿过带高跟的鞋子。()br/>
 


    这个人是她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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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不得她多想，她一刻不停地跑，不停地向前跑着。br/>
 


    太过紧张小腿突然抽筋，茉莉的身体失去控制重重摔倒在地，因为疼痛，嘴里本能地发出惨叫：“啊！”br/>
 


    下一刻就哆嗦着捂紧嘴巴，吃力地爬起来，拖着磕破了血流不止的腿继续跑。br/>
 


    “嗬——嗬——”br/>
 


    她边跑边向后看，像是在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布满泪水的脸上有几处血污，慌乱地哭着：“救命，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有没有人来救救我……”br/>
 


    “嘭”br/>
 


    身体再次摔倒，这次她没能快速爬起来，她感觉背后有脚步声，一片阴影从上往下投过来，将她盖住。br/>
 


    她手脚并用地往前爬，接着就被抓住头发向后扯。
 


    br/>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白光在她瞳孔里闪现，她反射性地眨了下眼，入目是她熟悉的小房间摆设。br/>
 


    “什么怪梦……”br/>
 


    茉莉发现身上的条纹短袖湿透了，她想起身去洗澡，却感觉四肢疲软乏力，真的像是长时间极力奔跑过，这不禁让她起了层鸡皮疙瘩。br/>
 


    然后很快就又控制不住地陷入昏沉中。br/>
 


    耳边有悉悉索索声响。br/>
 


    有人在吃东西，吃的好像还是锅巴一类，咔擦咔擦地响着。br/>
 


    再就是有人走路。br/>
 


    一直在走，后脚跟是踮起来的。br/>
 


    与其说是走路，不如说是在跳舞，整个人很轻盈，好似一片羽毛在翩翩起舞。br/>
 


    茉莉的意识猛然挣扎着浮了上来，小房间静得只有她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和“呼呼”的喘气声，短袖紧巴巴地贴着发冷的皮肉，她走到窗边把窗帘全部拉开，灿烂的阳光洒进来，小房间亮堂整洁。br/>
 


    似乎一下就驱散了她内心深处的寒意。br/>
 


    她透过窗户往楼下看，街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大白天的，满是人气带来的生活气息。br/>
 


    身后不远的衣柜里突然有轻响。br/>
 


    接连遭受奇怪现象的茉莉头皮一绷，她扭头看向静立的老式衣柜，咬了咬嘴角，慢慢过去，手放在衣柜上面，一把打开，里面只有她一年四季的衣物。br/>
 


    茉莉刚伸出手，楼下倏然传来吴妈的喊声：“茉莉，有个大学生来找你。”br/>
 


    “我马上下去。”br/>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转身的那一刻，衣柜里的衣物忽然动了动，像是被人从一边拨到了另一边，有什么人从里面爬了出来。br/>
 


    br/>
 


    一般时候，四点多餐馆里才开始忙，陈子轻三点不到就回来了，他把袋子挂在厨房的水龙头上面，什么也没说。br/>
 


    小亮在准备晚上的食材，他好奇地伸头瞧瞧袋子：“生哥，那里面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吗？”br/>
 


    椅子上的张慕生没睁眼。br/>
 


    “是个沙漏，”小亮从袋子里把东西拿出来把br/>
 


    ()玩，“蓝色的，怪好看。”br/>
 


    张慕生徒然开口：“放回去。”br/>
 


    小亮吓一跳，随即就赶紧把沙漏放回袋子里，他在心里嘀咕，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啊，师傅也不说明白。br/>
 


    窗口边的陈子轻收回视线：“茉莉，你这账记到现在还没记好？”br/>
 


    茉莉一抖，手上的圆珠笔掉在了地上。br/>
 


    陈子轻弯腰捡起来：“你怎么了？”br/>
 


    茉莉摇头。br/>
 


    陈子轻的眼神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真的没怎么？”br/>
 


    茉莉：“嗯。”br/>
 


    陈子轻“哦”了声：“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虽然我不一定愿意帮你。”br/>
 


    茉莉被他诚实的话逗笑，他笑不出来，茉莉会是任务发布者吗……br/>
 


    br/>
 


    一连几天，茉莉的状态都不怎么好，还频频晃神，这不就是上个月的钱伟。br/>
 


    陈子轻没再跟茉莉打听遇到了什么邪乎的事情，他环顾着生意挺好的餐馆暗自思虑，七月半快到了呢。他抽空得多折点元宝跟纸剑，有备无患。br/>
 


    七月10号的晚上，陈子轻拉着张慕生去上网，他以为这事成不了，没想到十多分钟后，对方就和他坐在餐馆附近的网吧里。br/>
 


    陈子轻搜索“铁锤”案，他进了个论坛，分析的帖子一堆，标题都很吸人眼球。br/>
 


    没有挑选，陈子轻直接点进飘在首页的帖子，里面是各路大神的推测，譬如凶手什么性别，年龄，职业，成长背景等等。br/>
 


    不是，我干嘛查连环杀人犯，这跟我的任务又没关系。他坐在电脑前陷入沉思，好半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br/>
 


    算了算了，来都来了。br/>
 


    陈子轻在那帖子里待了半个多小时，翻看了很多页，停在了一个楼中楼里，时间是不久前，最新回复就是今天。br/>
 


    起因是，有个叫“一串乱码”的网友说ta认为是模仿犯罪。br/>
 


    陈子轻眼睛睁大，模仿犯罪？他没往这方面想过，和他一样震惊到了的网友非常多，他们在楼里发表看法。br/>
 


    -我擦，这角度牛叉啊。br/>
 


    -高人怎么说？br/>
 


    ……br/>
 


    -说实话，我也往这上面想过。br/>
 


    -楼上你就吹吧，尽跟在别人屁股后头捡。br/>
 


    ……br/>
 


    陈子轻往后翻了很久才看到“一串乱码”的第二条评论。br/>
 


    一串乱码：这段时间犯案的，是在模仿真正的‘铁锤案’凶犯，手法照搬。br/>
 


    后面跟着大量网友的讨论交流，问ta有什么证据，是不是知道警方内部的情报，有些网友等不及了，就在楼里半真半假地威胁ta说再不现身，就要查ip地址。br/>
 


    即便如此，“一串乱码”依旧没再发言，ta一共只发过两次言就掀起轩然大波，也不知道警方有没有注意到。br/>
 


    倒数第六页出现了被认出来的冒牌“一串乱码”说他没凭没据，全靠直觉。br/>
 


    还说他的直觉是很灵的，不信br/>
 


    就等着看警方的调查结果。br/>
 


    知道他是假的，底下照样有感兴趣的网友留言：能查得出来吗？最早的一起可是几十年前的。时间拖得越久，证据就越难发现收集。br/>
 


    假冒的“一串乱码”说他反正活得久。br/>
 


    好多网友发“我也是”。br/>
 


    陈子轻有感而发，这个“一串乱码”没被各显神通的网友们找出来，说明也是个厉害角色。他擦擦长时间握鼠标握出来的汗，起身去上厕所，在里头碰到个离子烫，想和他交朋友。br/>
 


    出来后，离子烫就换机子，到他另一边坐了，他开游戏的时候，离子烫吹牛自个儿l多厉害，要组队玩。br/>
 


    于是他们组队，两人配合得还挺默契。br/>
 


    离子烫偶尔爆出一声粗口，不管是逆境还是顺境，他都积极向上热血沸腾。br/>
 


    陈子轻半天出不来一个屁，他说的最多的也就是“啊哟”“我的妈”“乖乖”“完了完了”，嘴上甭管是蹦出什么词，动作始终慢慢悠悠。br/>
 


    离子烫啧啧：“哥们，你心态挺稳。”br/>
 


    陈子轻的眼睛看着游戏里的人物，手在键盘上敲打：“我唯一的优点就是这个。”br/>
 


    离子烫笑着看他砍杀终极boss：“心态决定成败。”br/>
 


    陈子轻认同地点点头。br/>
 


    离子烫自称是个大学生，他性格阳光开朗，自来熟地夸陈子轻一头自然卷多时髦，省了烫发的钱，还比烫的好看。br/>
 


    完了就请陈子轻喝饮料，不要还不行，硬塞。br/>
 


    陈子轻不爱喝雪碧，他等离子烫走后，托腮梳理了一下在论坛得到的信息，冷不丁地意识到自己旁边还有个人。br/>
 


    张慕生平时话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连呼吸声都没了，跟个死人似的。br/>
 


    陈子轻转头看他：“慕生哥？”br/>
 


    张慕生没反应，他电脑上没开什么网页，就这么坐着。br/>
 


    陈子轻咽了口唾沫，不会是怪他只跟离子烫玩吧，应该不至于，张慕生对他没想法，没性冲动，可讨厌他了，哪会有那念头，他怕是在做梦。br/>
 


    不行，我得让张慕生理我。br/>
 


    陈子轻开始发动第一波攻击：“慕生哥，我想喝汽水，你去帮我买。”br/>
 


    眼看无效，立马就来第二波：“慕生哥，我还想吃辣条，你去帮我买吧。”br/>
 


    十来秒后启动第三波攻击：“慕生哥，刚才外面好像有卖酒酿丸子的，我想吃。”br/>
 


    张慕生终于有了反应，他欲要起身离开，陈子轻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我不让你买东西了，你坐这儿l陪我。”br/>
 


    男人突兀道：“为什么要在网吧搜‘铁锤’案？”br/>
 


    陈子轻愣了愣，他看一眼自己的电脑屏幕，这会儿l是游戏界面，论坛跟相关网页他早就关了，敢情张慕生都注意到了，现在才问。br/>
 


    “那晚，那个地点跟时间段，要是我不往南走，遇害的可能就是我，那我现在就没法和你坐一块儿l说这个事了。”br/>
 


    陈子轻摆出心有余悸的样子：“所以我就查查。”br/>
 


    “像在电影里，杀人犯对于差点到手的猎物跑了是很在意的，我怕我后面……我还没过十九岁生日，我不想死，还死得那么惨，头骨都碎了，肯定很疼，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好看。”br/>
 


    张慕生扫向拉着他手臂的那只手，拧着眉头拨开：“想太多。”br/>
 


    陈子轻说：“你又不是凶手，你怎么知道是我想太多。”br/>
 


    张慕生没开口。br/>
 


    陈子轻用庆幸的语气说：“慕生哥，你当时出现得还真是巧呢。”br/>
 


    张慕生意味不明：“你命好。”br/>
 


    陈子轻笑起来：“我想也是。”br/>
 


    他拨了拨手腕上的水晶链子，正要说话，张慕生就站了起来。好巧不巧的是，张慕生的膝盖拐到陈子轻的桌子，导致他桌上的那瓶雪碧掉落在地。br/>
 


    张慕生没看见，脚踩了上去，“噗呲”一下就爆开了。br/>
 


    陈子轻呆若木鸡地看着张慕生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开脚走人。br/>
 


    br/>
 


    当晚，张慕生下楼扔垃圾回来，看到门口有个男生，个头高，十八九岁，富家子弟的优越感强，穿一身当下流行的名牌，不时留意自己脚上那双白鞋，生怕哪儿l弄脏。br/>
 


    男生见到他就问：“望北遥是不是住在这里？”br/>
 


    张慕生漠然道：“不认识，没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