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 252 章 万年穷逼
身后隐约有邱晁下令的声音,夹杂着枪声,邱燕林的吼叫,愤然混着焦急担忧。
陈子轻耳边是寒冬林间的烈风,他的心跳快到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两侧脸颊一阵冷一阵热。
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将他一推,他上半身前倾,整个人掉进了湖里。
湖水很快就灌满口鼻,进入肺腑,他一点点地往湖底沉。
很奇怪,水性很好的他怎么都游不上去。
原来是有人趴在他背上,以拥抱的姿势和他死死贴在一起,那股肢体间的紧压感让本就窒息的他越发无力。
他疯狂挣扎着,艰难回头。
趴在他背上的人是岳起沉
陈子轻往上游的动作一下就停了,他想说话,张嘴就灌进来更多的湖水,然后他便沉得更厉害了,岳起沉和他一起下沉。他一直保持往后扭头的姿势。
两二秒,还是十几秒,眼前的人脸徒地开始扭曲,再变清晰以后,瞳孔里映着的是王禹白到泛青的脸。
没有岳起沉。
对,没他,正常的,这才是真实画面,他怎么可能出现在湖底,趴在我背上呢。
我这次跑出来,不就是为了找他吗。
陈子轻的某根神经大幅度地抖颤,意识逐渐清明,求生的本能达到了顶峰,他挥动手臂去扯王禹扒着他不放的双手,在这期间努力蹬腿向上。
“哗啦”
王禹就将陈子轻带离湖底,拉着他一路游到湖对面,他昏昏沉沉地上了岸,躺在湖边地上咳嗽不止,胸腔随着大口呼吸又胀又疼。
“妈的,差点没摆脱邱晁驯养的那群走狗。”王禹捋着不断滴水的发丝,他弓起精瘦的腰背低咳,喉咙里往上泛腥甜。
陈子轻手脚大张,浑身湿淋淋地平躺着,死亡的恐惧在他脑海狂啸不止,一时半会没法驱散。他多久没体会过溺水的绝望和痛苦了几辈子了吧,记不清了。
这次重温了一把,太可怕了。
一阵阵的冷风吹在陈子轻身上脸上,他冻得直发抖,天气不给他时间慢慢缓冲,他吃力地爬起来“我们不能在这儿多待,得快点走。”
王禹双臂撑着腿耍赖“拉我一下。”
陈子轻擦掉从发梢掉落到脸上的水珠,当作没有听见。
王禹夸张地哽咽着,可怜兮兮道“我现在是你的同伙,为了你,我大半夜的不在暖气开得足的房里睡觉,我又是上演私奔,又是跳湖,回去不死也脱层皮,老婆,你这都不拉我”
“别假哭了。”陈子轻蹙了蹙眉心,伸手去拉他。
刚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他抓住手,塞进湿漉漉的怀里,指尖挨到他同样潮湿冰冷的胸膛,立刻就不适地蜷缩起来。
王禹见他挣扎,就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乱动什么,老公给你暖暖手。”
陈子轻不领情“你的胸口跟我的手一样冰,暖什么。”
“才从湖里出来,是个人皮肉都冰好吧,”王禹嬉皮笑脸,“我阳气重,等会就热起来了。”
陈子轻深呼吸让自己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过了会似乎真的热起来了,他不自在道“可以了。”
“你可以了,我不可以。”王禹把还在滴水的脑袋伸过去,“你摸我头,摸两下,我就松开你的手。”
陈子轻“”他为了正事,只好两眼一闭,用另一只手去摸王禹的头,摸了两下。
王禹也遵守承诺地撤回钳制的力道,让他把手从自己的胸口拿出来。
两人在湖边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都冷飕飕的。
王禹忽然起身“快走。”
陈子轻浑身毛孔张开“怎么了,追来了”
王禹丝毫不慌,他笑得张扬肆意,眼里布满了亢奋“对啊,追来了。”
湖像一颗嵌在林子里的宝石,这个季节,林中依然有不少绿色。
风渐大,陈子轻被王禹拽到一个地方躲起来。
先是车子引擎声,再是一串串急促凌乱的脚步声逼近,一伙保镖满身肃穆地向着这边来,邱晁跟邱燕林也在其中,他们父子快步走到湖边,目光都落在湖面上。
保镖们下饺子似的跳进湖里。
陈子轻小心谨慎地盯着湖边的情况,他在想他和王禹一路有没有留下痕迹,应该没事吧,晚上不是白天,光线收影响。
而且,邱晁没带善于嗅气味的狗过来。
正当陈子轻把绷着的头皮略微放松点之际,邱晁猛地朝他所在的方位看来,他霎时就屏住呼吸,尽可能地把自己往灌木丛里藏。
冷硬的枝条戳在他脸上,扎到他眼角,他动也不敢动。
还是王禹把快随风扫进他眼里的叶尖拨开,他才敢闭眼睛。人在过于紧张的情况下,眼周肌肉都是僵硬的。
好在邱晁没有发现他跟王禹的藏身地,还当他们在湖里。
陈子轻被王禹拉着,悄悄离开。
他跑了一段往后看,邱晁和邱燕林还在湖边站着,等下水的保镖搜查结果。
邱燕林不知在说什么,邱晁捏住他后颈,那是强势不容拒绝的威严,叫他闭嘴,安静,别在这时闹。
然后邱燕林就垂下了脑袋。
别的陈子轻就看不清了,他已经和王禹跑远了。
这个鬼天气,穿身湿衣服,比不穿还要冷,可陈子轻又不能不穿,他咬着牙抿紧嘴巴闷头走路。
慢慢就冷过头了,知觉不敏感了,就觉得好像没那么冷了,手脚也不抖了。
陈子轻把抱在身前塞在胳肢窝底下的手拿出来,放在嘴边哈哈气,王禹带他出逃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对邱晁而言,他的存在是什么呢,不是儿子那么简单,占比较大的是僵尸的引
子,掌控好他的人身,随时都能引出僵尸。
这是邱晁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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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僵尸哪够满足贪恶的人心,还要个小的备用,才够研究出长生不老的秘方,实现永生。
那不是原主的儿控父亲,是让邪恶力量钩扯出黑暗面的邱家家主。
陈子轻把湿外套的拉链拉下去点,挠了挠有点痒的肩膀。
“你脖子上戴着什么”
王禹的话让陈子轻一怔,他这才想起来,邱晁送他的玉石被他戴上了。
陈子轻赶紧把玉石拿下来,借着月色盯视。
岳起沉透露过,这是他爹送给邱家小丫头的,陈子轻摸索底下的小鸡啄米雕刻。
玉石后来被老太爷拿走了。
怎么又出现在邱晁手上老人死后,他整理遗物看到玉石,觉得喜欢就收下,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陈子轻接受这个揣测的下一刻,他的面前浮现出邱晁在楼上休息区,不时抠头的一幕。
老太爷生前被岳起沉他爹抓过,疤痕就在头上。
陈子轻用力捏住玉石,邱晁的身体里不是他本人,是老太爷,姜还是老的辣,邱晁玩不过自己的爷爷,是这样吗
或许那副身体里不止老太爷一个人,还有邱晁。
爷孙用一具疑似僵尸化,所谓的能得到长生的身体,等找到好壳子,爷爷就会住进去
陈子轻一阵恶寒地就要把玉石扔掉,这个动作做到一半便滞住,他改变主意地将玉石揣进口袋,万一有什么用呢。
玉石又被王禹拿出来,举到半空对着月色把玩“好东西啊。”
陈子轻精神萎靡“你懂玉”
王禹“我懂装逼。”
陈子轻无语。
王禹抛几下玉石,他走到面前倒着走,自上而下地打量刘海一绺一绺地贴在脑门上的少年“你还俗我都没参与,真是可惜。”
陈子轻脚步不停,眼皮耷拉着。
王禹摇头咂嘴“你跟你情夫散伙了,我也没在现场看直播。”
陈子轻反驳“没散伙。”
“你那副求我帮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想跟他旧情复燃,不惜找让你烦死的前男友帮忙。”王禹抽自己一耳光,“什么前男友,我才不是,我是现男友,我老婆都答应和好了,也在情夫跟我之前选了我。”
“所以你又耍我玩,一次次的拿我当傻子,没关系,起码你看得见我,能注意到我。”王禹一边的唇讥诮地扯起来,他把玉石塞回少年的外套兜里,敞着湿大衣,手在脖颈上搜找早前用笔尖戳破的痕迹,找不到,邱宜雪那狗东西抹了什么药,疤痕去得干干净净。
王禹一边倒着走,一边对少年笑“看样子,我没出来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啊。”
陈子轻突然想起个奇怪的地方“你今晚一出来就来找我”
王禹“嗯哼。”
陈子轻问道“这边的房子你是第一次
住吧,环境你也不了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个房间”
王禹哈了声我有脑子。v”
陈子轻再次提问“那你又为什么要带我走”
王禹逗弄道“还不是你眼里写着“求求你带我走”这行字。”
陈子轻尴尬地哑然。
王禹对他吹口哨“你留头发的样子比我想象得要可爱,像高中生,妹妹,你几岁啊,满十六了吗。”
陈子轻无视。
王禹走到他旁边,黏黏糊糊地把脑袋靠在他肩头,被他嫌弃地推开。
冬天的黑夜本就长,今晚格外漫长。
陈子轻不知走了多久,头顶的天空依旧是一块黑布,他和王禹没靠路边走,而是在公路旁的树林里穿行。
又不晓得走了多久,陈子轻的肚子有点疼,可能是饿的,逃亡的路上温饱都成问题。
再加上是冬天,很冷,他这算是饥寒交迫。
陈子轻忍了忍,那股疼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他的忍耐而弱化,反而强烈起来。他靠着树滑坐下来,喘着气揉肚子,眉心拧着,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
王禹蹲到他面前,关心地问道“来月经了”
陈子轻“”
王禹一副认真思考的神态“那就是要生了。”
他跪趴下来,让冷风吹干了的脑袋凑到少年肚子前面,耳朵贴上外套“我听听孩子是不是想出来。”
陈子轻恼怒地一字一顿“我、是、男、的”
王禹把手放在他腿上,五指圈住,摩挲着让他暖起来,黑漆漆的眼里浮出执拗之色“你是我妈妈。”
陈子轻情绪一激动,肚子更疼了,他疼得脸发白,嘴上也没了血色“你能不能别在这时候发神经”
王禹良心发现道“ok。”
末了就看似征求意见“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发”
陈子轻没精力跟王禹较劲,他在树下侧身,脸转向一边,手捂着肚子,独自忍受一阵阵得疼痛,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他睡着以后,王禹把手伸到他外套里,隔着一层里衣给他揉肚子。
顺时针地一圈圈揉。
一只手酸了,就换一只手,沿着他肚脐,无障碍地按揉。
陈子轻醒来感觉肚子好多了,他抬头望了望,月光从交错的林木间洒下来,天竟然还没亮。
转而一想,没亮才好,这样妨碍邱晁的人追捕,方便他们逃亡。
陈子轻的注意力被一缕若有似无的香味吸引,他刷地坐起来东张西望“王禹王禹王”
王禹坐在不远处的树后面,支着头探出来点看他,听见他的叫喊也不吱声。
陈子轻闭眼缓了缓,他起身过去,到嘴边的质问在见到什么后跑没了影。
“哪来的吃的啊”陈子轻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王禹面前铺在叶子上的烤鱼还在,没消失不见,边上的
不知名果子也是一样。
王禹神秘兮兮“变的,我拔了根毛,一吹,就变出了这些。”
陈子轻自然是不信的“你没有拦车打劫吧。”
王禹不可一世“笑话,我需要打劫”
瞬息后,王禹就冷了脸“如果现在是邱宜雪,你就不会产生这种质疑,说到底在你心里,司机的儿子比不上邱家的养子高大上。”
陈子轻解释说:“我没那么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误会你,毕竟荒郊野岭的,只有路过的车辆”
王禹兴味地打断:“觉得自责就跟我和好。”
陈子轻不接这话。
“我有时候觉得你很聪明,懂得审时度势,知道怎么利用别人让自己达成目的,有时候觉得你最笨,眼下这形势,你不把我这个仅有的帮手供起来,还敢晾着,我看你是真不怕我被你气到了方寸大乱,让邱宜雪趁机给逼下去,换他上。”王禹将温热的烤鱼给眼前人,“吃吧。”
陈子轻分一半给他。
王禹夸张道“哟,这是谁家的小菩萨啊”
“别贫了,你和我走的路一样多,不累啊”陈子轻吃着鱼,差点让刺卡到,他从嗓子里拔出一根刺丢掉,“快吃吧,吃完我们休息会。”
陈子轻在心里唉声叹气,他睡得很死,半点都没察觉到王禹烤了条鱼,摘了一把果子。
除了身高,他们在体能上也悬殊。
陈子轻填饱肚子就舒服了,浑身上下也不再缩着拧着。他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动,直觉告诉他,岳起沉没有被邱晁困住,而是在国内的某个地方。
至于岳起沉为什么没凭着僵尸的能力找到他,是因为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意识。
最后一个猜测的依据是岳起沉在出租屋徒然昏迷后的状态显示。
陈子轻把树枝对着地面戳了戳,王禹不是邱宜雪,手上没有能用的资源,怎么办呢
“噌”
突有金属声响。
“邱宜雪能用的资源都在邱晁眼皮底下,有个屁用,”王禹拔掉小手电状的金色打火机盖帽,抠了下,将窜出来的一簇火苗抵着不知何时堆积起来的柴火堆,“过来烤烤火。”
陈子轻把手放在火堆上面,嘀咕道“跟古人似的。”
王禹站起身,脱下大衣举起来,放在距离火苗有点距离的位置“这叫随机应变,适者生存。”
陈子轻没脱外套,他就这么穿着烘“所以我们能悄无声息的回国吗
王禹俯视他遗言“你怎么确定你情夫不在国外哪个地方”
陈子轻没有费心长篇大论地分享自己的分析,只说“我想回国。”他仰起头,眼睛很亮,目光定定的,让被他注视的人感到了莫大的真诚与依赖,他说,“只能靠你了。”
王禹露出一口白牙,坏坏地笑“这样,你亲我一下,我想办法带你回国。”
陈子轻说“你已经答应了要带
我找我的情夫,天涯海角上天入地,都要带我找到人,你还欢迎我在你支配这副身体期间榨干你的价值,怎么又要另外提条件”
王禹赖皮道“你就说行不行。”
陈子轻“不行。”
王禹周身的气息立刻就变了,气氛也压抑起来。
陈子轻烦躁地啃起嘴角。
就在他把嘴角啃破皮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被王禹丢过来,他下意识去接。
是他做小和尚时挂在脖子上的长串佛珠
“这玩意在邱宜雪的保险柜里,密码是我试出来的。”王禹得意洋洋,“他邱宜雪在乎的数字也就那几个,我能用这副身体以后,第一时间就去书房开保险柜。”
陈子轻怔怔道“怀表呢”
王禹疑惑“什么怀表”
陈子轻听他这么问,就失望地叹了口气“我还有个怀表,跟手上戴的佛珠。”
王禹将长串佛珠挂到他脖子上“行了,别又要这个又要那个,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处境,能拿回来一个就不错了。”
陈子轻闷闷不乐。
王禹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再这死样,我马上就把你丢在这里走人。”
嘴上这么说,王禹却没半分要走的意思,他困顿地打了个哈欠“不错不错,衣服都烘干了。”
下一句就前言不搭后语“是你自己要跟邱家作对,你本来跟他们是一体的,利益共同体,只要你换个思维,肯丢下那怪物情夫,哪会有这种苦逼的烦心事。”
道理很浅显。
陈子轻喃喃“我做不到。”
王禹不爽地“啧”了一声,他转身背对火堆烘后面的衣裤“不知道享福,自作自受。”
陈子轻安静地摸了摸挂在身前的佛珠,捏着,一颗颗地转起来,两片带着血迹的嘴里念出经文。
虽然东西跟珍贵,单东西的原主更珍贵,事有轻重缓急。
还是要先找岳起沉,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
几天后,陈子轻站在国内的土地上面,他回来了。
王禹怎么办到的呢,他认识一个富家小姐,找对方帮忙让他们混进私家飞机,他们就这么回到了国内。
陈子轻呼吸裹着雪花的冷空气,胸腔里冲撞着一股热血,他对找到岳起沉满是自信。
一张钞票从他眼前飞过,接着是王禹追逐的身影。
他也去追。
王禹身上揣着一些现金,他下过湖,现金湿了又干,皱巴巴的,能花。
陈子轻追到钱给王禹,听他说“邱晁的势力比你以为的还要大,什么规模的旅社都没法住,因为要登记证件,会暴露。”
“是呢。”陈子轻认同地点点头,要不干脆去思明寺
不行。
邱晁肯定派人盯着那里。
陈子轻问道“王禹,能再让那女士帮我们吗”
王禹抖了抖手上的现
金“人凭什么冒着风险帮我们两次况且,就算她想帮我们,我也觉得不安全。”
“好吧,那就算了。”
陈子轻犯愁地站在原地,没一会头上就落了层白,他拍拍发丝和衣服,王禹拉着他走“今晚必须躺在床上睡觉。”
陈子轻见识到了王禹的本事,他们藏在货车里行了一程,来到一个镇上。
路宽敞,两旁的各家都是自建的别墅款房屋,独门独栋,建设得十分到位,这跟大城市别墅群的区别只体现在地段上。
“在这等我。”王禹给陈子轻找了个避风也避雪花的角落,说完就走。
陈子轻等了没多久,视野里就出现了男人的身影,他穿过风雪回来,带陈子轻走进风雪里。
不多时,王禹把他带到一栋楼的门前“经过我查探,这户人家出远门了,我们偷偷进去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