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娓 作品

第 52 章 番外-1(第2页)

 


    费裕之在旁边吃水果,听见这话,噗噗吐出两颗西瓜籽:“当什么接班人,柏苓没那个野心,他恋爱脑,心之所向的只有汤杳。”
 


    连其他朋友都听笑了,善意地起哄:“哦~心之所向只有汤杳啊?”
 


    汤杳怪不好意思的。
 


    她垂下头,打算装作认真串鸡翅,不理他们。
 


    闻柏苓这会儿洗完澡下来了,老远就听见这群大嗓门的人在调侃他。
 


    他换了套夏装,周时清爽地坐在汤杳身边,给自己恋爱脑的传言添油加醋:“还真说对了。我心之所向的,还真就是汤杳。”
 


    朋友们闹着,说他们两个早晚要是结婚,得随礼包个大点的红包。
 


    主要这爱情长跑太不容易。
 


    有个朋友说:“我刚才给我太太讲柏苓和汤杳的事情,给我太太都听哭了。”
 


    闻柏苓下来后,再没用汤杳再干活了。
 


    他戴了一次性手套,接过那些鸡翅,穿好摆在备料盘子里,又帮忙烧烤,撒料翻面。
 


    在她探头过来,第三次问用不用帮忙时,他回答说:“不用,让汤老师做这个,实在是有些桐爨了。”
 


    她一愣,问闻柏苓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词。
 


    闻柏苓递给她一串烤好的鸡翅:“在你的学习笔记上。”
 


    “同爨”是汤杳借着老师的便利身份,去其他学院旁听课程时记下的词汇,出自《后汉书》,故事里还有提到过“焦尾琴”。
 


    当时听过,她觉得很有意思,记下来了。
 


    那本笔记本她是随身携带的,就放在桌上,估计是闻柏苓下午用她的钢笔时,无意间看见的。
 


    他说,女朋友都这么上进,我不得多看多学,免得以后被嫌弃,不是博士后,也不敢落下太多
 


    不是?
 


    汤杳吹吹鸡翅,咬下去一大口。
 


    突然想起第一次和闻柏苓他们来马场这边,他也是这样亲自动手,烤了东西给她吃。
 


    这群人里,有个朋友是做电影行业的。
 


    近几年际遇不太好,投了好几部自认为不错的剧本,上映时都没打过那些商业片,直赌气。
 


    出来散心,也难免还是耿耿于怀,吃着烧烤也还在心系他的投资,扭头问旁人:“你们说,我选演员的眼光不是不行啊,你们看我上部片子的评价,怎么很多人说主角看着出戏()”
 


    问一圈,到闻柏苓这里,闻柏苓涉猎不深的行业不便轻易给意见,拿一串羊肉堵人家的嘴:我哪儿懂影视类投资?☆()_[(()”
 


    那朋友拉着闻柏苓:“那你审美总没问题吧,你看哪种类型的女星合眼缘,我瞧瞧能不能安排在我电影里?”
 


    这问题一出来,费裕之已经换了看好戏的眼神。
 


    汤杳还在专心拆鸡翅骨,忽然听见闻柏苓说了她的名字:“我审美不是在这儿摆在呢,就汤杳这样的,处处都喜欢。”
 


    朋友:“”
 


    另一个朋友来了精神:“那要这么说,我手里这照片,柏苓,你给开个价吧。”
 


    折叠屏的手机展开递过来,像是小型平板电脑似的,照片里的人是汤杳。
 


    她指顾从容地拉了白马的缰绳,散发及肩,柔顺地随风飘荡。
 


    马正跑着,汤杳戴着的那款宝石项链从领口处跳出来,亮晶晶的。
 


    朋友爱好摄影,照片拍得不错,汤杳身后是静谧树林,她像逃出来的公主。
 


    闻柏苓目光都没从照片上挪开,随口就说:“价你开。”
 


    朋友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闻柏苓爽快就叫了三千,被汤杳紧张地拉住。
 


    她这么一拉他,朋友们都笑了:“别闹,看把汤杳吓得,都是兄弟,还能真要你男朋友的钱?”
 


    汤杳往闻柏苓身后躲了躲。
 


    听见闻柏苓声音很温柔地说:“别闹她。”
 


    被护着的感觉,其实很安心。
 


    篝火旁点了几盘蚊香,周围充斥着木料燃烧的味道、蚊香的味道、烧烤的味道,一群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玩得又累又开心。
 


    汤杳回房间后还和闻柏苓说,她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
 


    说这话时,她骑坐着椅子,趴在椅背上。
 


    出来玩,为了方便运动,汤杳穿了腰身很宽大的那种牛仔裤,她又很瘦,这样坐着时,以站在身旁的闻柏苓的角度,能看见她一截漂亮的紧实腰线,以及米白色的棉布料。
 


    窗外篝火燃尽,静夜里偶有虫鸣。
 


    闻柏苓顺着那块细腻皮肤摸下去,挑开布料,询问:“经期过了两天了?”
 


    “嗯。”
 


    可是,汤杳转过头:“我身上有烟火味道”
 


    他不在意,手拄在椅背上,缠着她接吻。
 


    他们在这件事
 


    ()    上很有默契,也总是合拍,对彼此的节奏心照不宣。
 


    忘记开空调,汗水湿透衣衫,最终闻柏苓带她去过浴室清洗,回到床上后,在她额头落下温柔的吻:“晚安,做个好梦。”
 


    这个晚上,没睡好的反而是闻柏苓。
 


    重温旧梦,梦魇里是时间错乱的空间,困着人走不出来。
 


    他如同误入时间缝隙,又回到最苦的那年。
 


    那阵子闻柏芪情况不好,还在医院里,嫂子不再妆容精致,哭得眼睛红肿,整日守在医院里。
 


    父母也神态憔悴,硬撑着在劝慰,劝别人,也劝自己。
 


    茜茜有天被家里阿姨带着,过来看闻柏芪。
 


    懂事的小女孩早就敏感地察觉到家里的动荡,只是一直忍着没说。在医院待到很晚,阿姨催了很多次也不愿意走。
 


    那天闻柏苓抽了工作空隙,匆匆在深夜里冒雨赶往医院,探望哥哥,却意外发现茜茜蜷在医院的椅子里,倔强地不肯离开,也不肯说话。
 


    窗外雷雨交加,家里的阿姨一定软硬兼施也没得到成效,束手无策地站在空旷的走廊,看见闻柏苓,像看见救星。
 


    闻柏苓走过去,揉揉茜茜软塌塌的头发:“茜茜,太晚了,回家吧。”
 


    几分钟后,茜茜终于抬头:“willhedie?”
 


    “不会。”
 


    闻柏苓把茜茜抱起来:“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了,这里的医生很厉害,茜茜不怕,你爸爸不会离开我们的。”
 


    那天茜茜谁也不理,只是搂着闻柏苓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松手。
 


    闻柏苓后面还有工作,必须赶回公司去,能不能睡上觉还难说。
 


    无奈间,只能和茜茜商量:“茜茜,小叔要去公司办公,在你爸爸以前那间办公室,你去过的,不想回家可以跟着小叔去那里,但到那边要好好睡觉,明早得去上学,这样可以么?”
 


    茜茜点头,跟着闻柏苓去了公司。
 


    进到休息室时,小女孩拉着闻柏苓的衣袖,熬夜熬得像只红眼睛兔子,她这个年纪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生活变故,只能下意识去寻求某种心理安慰:“小叔,我想听故事”
 


    过去茜茜也总这样,闻柏苓和汤杳谈恋爱后,经常让汤杳读故事给茜茜听。
 


    甚至在见过汤杳之后,会不通过闻柏苓,自己把电话打给汤杳,说想听故事,有时候也给汤杳弹新学的曲子。
 


    有一次,茜茜打电话过去,汤杳刚好在闻柏苓家里过夜。
 


    两人在沙发里亲得正来情绪,手机不停响着,闻柏苓帮忙递手机时,看见是家里的电话号码,已经猜到是茜茜了。
 


    他接起电话,和茜茜约法三章。
 


    也不管人家小朋友听不听得懂,硬要和人家讲时差问题,说现在国内已经是半夜了,不能总在这种时间段打来。
 


    “胆子真肥,你小叔我都不敢深更半夜打扰她休息,打个越洋电话都得算好时间,你倒好。”
 


    还说了,汤杳每天都很忙,还要学习、要考试、要兼职,每星期只准茜茜打来一次,时间还不能太久。()
 


    他这么严格,汤杳在旁边大概是有些不忍心,拉拉他的手臂,说,茜茜还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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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柏苓挂断电话,特别不正经地逗人:“你说你和茜茜也不熟,就见过一面还得给她读故事,这小孩欠下的债,最后不还得是她小叔还?”
 


    她有时候很好逗,懵懵地问:“你怎么还?”
 


    闻柏苓就犯坏地瞥一眼床榻,意有所指:“卖力还。”
 


    已经没有办法再打电话给汤杳了。
 


    闻柏苓给茜茜读了故事,茜茜到底是个孩子,这么多天忧思过度,又熬到夜里一点钟,他只读了几句,茜茜似乎是感到些安心,已经疲惫地睡着了。
 


    闻柏苓帮茜茜盖好被子,回到办公桌,开始做那些看不到尽头的工作。
 


    可夜深人静,总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格外难熬。
 


    暴雨拍打在玻璃上,外面那条世界著名的金融街被雨水模糊掉,十一米距离的街道,也已然看不清对面的楼体。
 


    他滑开手机,翻到和汤杳的短信记录,看着自己过去和汤杳的聊天。
 


    从日常随意的“吃法风烧饼还是帕尼尼”“十分钟后下楼”“去泡中药”“下课回电话”那些,看到后面,时隔很久才有的寥寥对话。
 


    有一条短信里,汤杳在叮嘱他,“闻柏苓,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注意身体。”
 


    他看着看着,突然红了眼眶。
 


    闻柏苓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混乱而复杂,像喝多了酒,忽醉忽醒。
 


    适间,汤杳还趴在他家的床上,披着他穿过的睡袍,两条白得晃眼的长腿在空气中晃悠着,双手托脸,和他讨论金融书籍里看来的知识。
 


    她说书里写了一种“金钱边际效用递减率”,看完之后,没因为学到知识而沾沾自喜,居然觉得很心疼他。
 


    “我兼职攒到几千元都能欢天喜地好多天,你们拥有的太多了,感觉要想快乐好像也没有那么容易。吕芊说,你们中彩票都没什么可高兴的。”
 


    闻柏苓记得,他应该回答她说,那也不至于,真中了彩票肯定也高兴。
 


    只是一转身,汤杳笑容满面的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闻父坐在他身边。
 


    闻父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拍着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父子间无需多言,登庸纳揆多艰难,父亲是知道的,也心疼他。
 


    没有人逼过他怎样。
 


    可是闻柏苓转身在望不见尽头的混沌空间里搜寻时,看得见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唯独看不到最眷恋的身影。
 


    闻柏苓在梦里挣扎时,汤杳已经抻着懒腰从床上坐起来。
 


    郊外马场空气好,也有很多小动物栖居,昨天还有小朋友瞧见过松鼠。
 


    是窗外鸟叫声唤醒了她。
 


    汤杳刚坐起来,眼睛都还没来得及揉,忽然听见闻柏苓一声焦急到声音沙哑的呼唤:“
 


    ()    小杏!()”
 


    她吓了一跳,瞬间转头。
 


    闻柏苓皱着眉睁开眼睛,看见她,目光并不算清明,恍然如在梦中,半梦半醒间却突然拉了她的手腕,猛地扣她入怀。
 


    他们身上有相同的沐浴露清香,汤杳在他怀里艰难地抬起头:怎么了()_[(()”
 


    闻柏苓安静许久,才恢复了平日的应付裕如,声音也平静下来:“被你传染,做了个不太愉快的梦。”
 


    汤杳是做过那些梦的,不怎么会安抚人,只能学着他安慰自己时的样子,拍拍他的背。
 


    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翻身坐起来,两只手共同拉着他一只大手:“闻柏苓,我知道了,我们不吃这里厨师做的早饭,待会儿下楼,我煮面给你吃,你还没吃过我做的东西呢。”
 


    昨天汤杳在厨房里看见了手擀面,问过厨师,是可以自己煮来吃的。
 


    薄纱帘透过阳光,汤杳坐在床上,皮肤光洁,只戴着粉色的宝石项链。
 


    闻柏苓看了她几秒,才终于从那些令人不喜的梦里走出来,抬手触了下那颗宝石,切割面折射的淡粉色光斑落在她的皮肤上。
 


    “什么时候还会煮面了?”
 


    “和我妈妈学的。昨晚没烤的蘑菇也可以切了放一些,快起床,我们去吃饭。”
 


    那天早晨,汤杳死活不肯闻柏苓帮忙,在厨房里忙了半个多小时,才做好一锅热气腾腾的面。
 


    她关掉天然气的旋钮,转身找闻柏苓时,却没见到人。
 


    拿出手机打电话,刚准备拨出去,一楼厨房旁的窗户被叩响。
 


    闻柏苓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红泥花盆,竟然把她昨天喜欢的花移植在花盆里,带了回来。
 


    汤杳很惊喜,跑去过去,拉开窗子:“这个可以移植么,会不会死掉啊?”
 


    “可以,我问了这边的老人,说生命力顽强,是很容易养活的野花。”
 


    他心情欠佳,却记得她昨天入迷过的花丛。
 


    汤杳抱住他:“回来得刚好,早餐也做好了。”
 


    他们端了面坐在外面桌边,花盆里的花迎风晃动着,两碗蘑菇面散发出鲜香。
 


    住一楼的费裕之推开窗子,还以为时间倒流,又回到了几年前。
 


    大清早的,才六点钟,汤杳又是已经站在外面,只不过这次不是在背英语,而是在和闻柏苓讲她的面:“小时候我生病吃不下东西,妈妈就会煮这样的热汤面给我,吃完身心舒畅,是真的,你试试看?”
 


    费裕之听了一会儿,都听饿了,硬是披着睡袍出去蹭了碗面,端回房间和妻子分享。
 


    妻子睡眼朦胧:“厨师起这么早?”
 


    费裕之说不是,“闻柏苓家那小姑奶奶做的,俩人想吃独食,被我给抓住了,闻着还行,你来两口不?”
 


    外面只剩下汤杳和闻柏苓。
 


    清晨的风是舒适的,不带一丝暑气。
 


    小松鼠拖着蓬松的大尾巴,从木质结构的护栏旁一闪而过。白色马匹在湖边漫
 


    ()    步。厨师们已经起床(),在给其他人准备早餐。
 


    汤杳则坐在桌边()_[((),静静听闻柏苓讲他的梦境。
 


    “很乱。”
 


    闻柏苓说那种感觉很不好受,过去见过生意场里有人跳脚诅咒人,说什么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
 


    当时听过,他还觉得有点好笑,技不如人的事,怎么输不起,竟然还拿地狱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吓唬人?
 


    但他刚才在想,那种反反复复重温和汤杳分开的感觉,就像是在下地狱。
 


    烈火焚烧,拔舌烹油,都比不上锥心之痛。
 


    眼前晨光灿烂,汤杳坐在闻柏苓对面,满是心疼地看他一眼,用筷子尖把煎在一起的两颗鸡蛋分开,大的那份夹给他。
 


    “昨天我睡得好些,闻柏苓,这个给你,你多吃点。”
 


    老实说,食欲和这种梦真的没什么关系,煎蛋和汤面也不是能治愈人心的良药偏方。
 


    但汤杳这样近在咫尺地同他分享早餐,已经是他地狱的出口。
 


    闻柏苓开着玩笑逗她:“怎么哄人方式也不见长进?”
 


    汤杳拢一拢头发,很是理直气壮:“那我也没有其他什么男朋友,只谈过你这一个,又没得可练习,哄人方式怎么长进?”
 


    闻柏苓被她给说乐了,伸手越过桌子,捏捏她的脸:“可爱。”
 


    又吃了面:“还挺好吃,地狱多深,有你这碗面条也能把我拉回来。”
 


    “闻柏苓,等我妈妈同意,我们让你尝尝她的厨艺,其实妈妈煮面,都比我好吃一百倍呢。”
 


    那个夏天,他们还没得到汤杳家人的认可,也都有些对分离的后遗症。
 


    噩梦偶尔光顾,总引人难安。
 


    但他们有彼此做盾牌、防空洞、避难所,执子之手,所向披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