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纷乱,山岗上的言语逐渐传开。
满山学子,有要去阳天洲重振大秦声威的,也有怜我百姓多舛,要为民请命的。
还有不少对仙道宗门之间的争斗畏惧,言语间少了之前的向往。
张远他们在玉皇山上没有停留多久,就转身下山。
车架到不远处的庄子,有庄丁迎上来,引着到场中的小轩里,已经都摆好酒菜。
元康帝坐在上首,陆钧等人两旁对坐,元康帝举杯,然后有低声说些朝中朝外事情,杜如晦等人都能应答。
朝事说的不多,倒是讲了许多当年年轻时候如何出城狩猎,如何在城外偶遇谁家小姐,中间还插了几句荤笑话。
若不是身处其中,张远真想不到,当年杜如晦会追着某家小姐的车马,一路打听人家名讳。
也想不到,元康帝曾和张居正等人在皇城外要劫衮庭侯家二小姐,就因为这位侯府小姐不但容貌端庄,更是吹的一手好箫。
张远坐在其中,心中有几分感慨。
这才是活生生的人。
帝王,权臣,到底都是人。
别人眼中的高高在上,到他们层次才能感觉到,也是有血有肉。
“可惜衮庭侯战死天外,云蝶儿小姐嫁了初正伯家世子,却不想那家伙是个不成器的,偌大家业,都散尽了。”
“很多时候,攒基业容易,守基业却难啊……”
王安之端着酒杯,低声一叹,一饮而尽。
轩窗之外,细雨挥洒。
厅堂之中,慢慢静下来。
张远目光落在面前的杯盏上。
守基业。
这才是这场会面的真正意思吧?
陛下不求嬴元辰能建功立业,只希望他能守住祖宗基业。
今日带自已去玉皇山见见,也是让自已明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特别是如同泥潭一般的官场和官场之外的舆情,稍有不慎,就是身败名裂。
就算他张远执掌黑骑,能横行九洲,可他也不能因言杀人。
何况,杀之不尽。
“新亭侯,这次官试,你试题,形式,你可有所言?”
对面,杜如晦的声音响起。
厅堂之中,所有目光都落在张远身上。
喊他新亭侯。
这代表着此时所言,就是君臣奏对,而不是刚才那般的随意闲谈了。
试题。
形式。
皇帝已经给出了方向。
守成。
守基业。
顺着皇帝给的思路去安排官试?
然后让自已,让嬴元辰顺着已经定下的路子走?
自已是板上钉钉的镇抚司指挥使,嬴元辰呢?
大约,是守住基业,等五皇子与三皇子归来,分出胜负,然后携大势,席卷洪荒,应对三百年后天地大变?
说到底,不管是自已还是嬴元辰,都只是过渡而已。
张远缓缓握紧拳头。
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
“陛下,臣请安排阳天洲大小宗门,各方天师府,镇守黑骑,总计十八万人入皇城。”
“皇城书院,礼部,在京所有儒道修行者共赴,引动天道问心之力,化为阳天洲百年幻境。”
“所有学子入其中,百年幻境,明心见性,看看这天下,是该守成,还是该精进。”
厅堂之中,寂静无声。
陆钧双目之中,透出一丝凝重。
元康帝双目缓缓眯起,目中深邃,仿若星海。
“后生可畏啊……”王安之轻叹一声,缓缓端起面前的酒杯,却仿佛有千钧重,怎么也送不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