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飞白敏锐得厉害,马上跟上了宁灼的思路:“为什么跟我说小唐的事情?”
宁灼按下了电梯按键:“因为接下来,关于他,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单飞白眯着眼睛,现场表演什么叫做得寸进尺:“那再多说一点嘛。”
本来已经打算结束情报交流的宁灼:“?说什么。”
单飞白:“九层还有一个和金·查理曼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宁灼没理他,迈步走入了电梯。
单飞白跟进来,话音带笑:“当时跟宁哥进屋,我就发现七楼好几个监控都是瞎的,有盲区死角,我才敢溜出来呢。刚才在小唐那儿我多看了几眼,果然,七到九楼的监控屏是不连贯的。”
宁灼:“……”他默默在心里锉这只狡猾狼崽子的骨头。
单飞白喋喋不休:“宁哥是不是偷偷修改过监控?或者说,你让小唐关掉了几个?反正他平时也不和人直接沟通,其他人也没机会注意到你那层楼监控有漏洞——”
宁灼被他烦得不行,右手绕后,轻轻巧巧地捂住了单飞白的嘴。
宁灼不怕他咬。
只要他不怕崩碎了牙。
谁想到单飞白不走寻常路,探出舌尖,轻快地在他的指节处舔舐了一下。
敏锐的生物传感功能,将这点温热柔软完完整整地传递而来,让宁灼从指尖一路麻到了肩膀,而且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宁灼触电似的一动,搓捻了几下指尖,好缓解那异样的酥麻。
随后,他托住单飞白的下巴,作势要卸掉:“……狗?”
单飞白:“真有感觉啊?”
宁灼的手心被单飞白的高体温熨烫着,颇不自在,索性将手掌顺着他的脖子滑下来,合住了他的咽喉:“你觉得呢?”
单飞白没有反抗,温驯地垂下眼睫,让睫毛在面颊上投下青色的薄影:“那炸断的时候,痛不痛?”
宁灼:“……”
他被这一句话勾起了久远的回忆。
自称“小白”的单飞白站在他的床前,轻声问他,你痛吗。
过去与现在交叠的感觉相当糟糕。
那个时候,他到底是真心在关心他,还是装出来的?
以及,现在呢?
宁灼面色微沉,按住单飞白的脖子,将他狠狠推离了自己。
单飞白猝不及防,喉咙遭到了重击,弯着腰剧烈咳嗽起来。
宁灼毫无愧疚,冷眼旁观,再次在心里评估与他合作的具体价值。
还没等宁灼给出一个评估结果,他们就在“海娜”的山崖边找到了傅老大。
他正在愉快地进行一项老年运动。
抖空竹。
空竹在他手里仿佛活了一样的旋转如飞,哨口在高速的气流间被激荡出了鸽哨一样的曲折声响,在山里奏着一篇清新动人、韵脚合辙的乐章。
和单飞白十年前的记忆里相比,傅老大更清瘦了些,白色的连体练功服松松垮垮的,仅用一条蓝色带子束住一把细腰,体态还完全是个年轻人。
他正耍得热闹,宁灼没有上去打断他。
单飞白悄悄跟宁灼咬耳朵:“傅老大多大年纪?”
宁灼:“他老人家贵庚四十一。”如果他告诉自己的年龄是正确的话。
单飞白无声地:“哇。”
宁灼:“他一十几的时候也差不多长这个样子。”
因为对宁灼传说中的这位绯闻干爹颇感兴趣,单飞白拿出了前所未有的仔细,遥遥打量着傅老大。
他又问宁灼:“傅老大全名叫什么?”
宁灼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忘了。”
单飞白:“……啊?”
宁灼:“嗯,这么多年都叫他傅老大,叫来叫去,就忘了。”
宁灼也没撒谎。
以前宁灼还是知道的,但傅老大那个名字挺拗口,和他的气质也对不上号,后来就真的淡忘了。
傅老大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很容易让人忘记或忽视他的存在。
单飞白燃起了更加浓厚的兴趣:“他是什么样的人?”
宁灼张口就来:“保姆,厨子,扫地机器人,义体植入反对者。”
想了想后,他又补充:“给反对义体的机构捐过好几次款,有几次还跑去参加街头呼吁。”
单飞白看了一眼宁灼的胳膊,微微挑起眉毛。
宁灼明白他的意思:“我们装,他不反对。但他也说过,自己绝对不装,万一将来缺了胳膊断了腿,他就去死。”
还好,傅老大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全须全尾地活到了现在。
宁灼说:“他是‘海娜’唯一一个没做过任何义体植入的,连脑机接口都没有。”
单飞白回忆了一下,发现的确如此。
宁灼、金雪深、郁述剑,还有外接了整个基地安全控制系统的唐凯唱,或多或少都做过身体上的改造。
但他很快找到了一个例外:“闵旻姐不也是?”
单飞白观察过她,没找到哪里有改造过的痕迹。
“她?”宁灼眼睛也不眨,平静道,“……她是我们里面最疯的改造人了。”
单飞白等了一会儿,发现宁灼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打算,就努力按捺下了好奇,继续敲边鼓,试探宁灼和傅老大的关系:“宁哥觉得傅老大好相处吗?”
宁灼这回沉默了挺久。
“挺好的。”半晌后,他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评价,“就是别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