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里的箭,左手拍上了宁灼的左肩窝:“这里!”
他指尖下移,稳稳拍上他的左大腿外侧,又抬脚踹了他的小腿外侧:“你忘了这几刀是怎么来的?”
单飞白听金雪深说起这件事,眉眼微微低垂下去,像是被勾起了久远前的记忆。
金雪深咬着牙,恨得直发抖:“三刀六洞!老子用得着你这样换我?我最讨厌欠人人情!!”
宁灼的情绪起伏倒不像他那样大,对此事避而不谈:“你是分析师。你分析分析,是把他一箭杀了痛快,还是把‘磐桥’捏在手心里痛快?”
金雪深稳稳道:“后面的选项风险太大。我不选。”
宁灼歪歪脑袋,往旁边让出一步来:“那请便。”
单飞白也是个疯的,往前踏出一步,不闪不让,正面迎上了金雪深的箭尖。
他眼前出现了一连串带血的脚印,热而清晰地一路向远处蔓延。
单飞白自言自语:“早就告诉他们,这种事情要我来还的。”
金雪深重新拉满弓弦。
只要稍稍一松手指,他就能把单飞白的脑袋射个对穿。
当年被他们绑去的仇,欠宁灼的情,就能统统一笔勾销。
可金雪深硬是用尽了理智,让自己的手指控住了弦。
——宁灼给出的第二选项虽说变数太大,可是第一项就意味着即时开战,以及今后长久不休的麻烦。
一旦结下死仇,他们的人再被绑架和报复,就不是简单的三刀六洞能换得回来的了。
金雪深胸膛连续剧烈起伏几次后,索性掉头就走。
他边走边骂:“我找傅老大说去!”
宁灼:“谢谢。正好帮我通知他一声。”
金雪深:“你看我不让他把姓单的轰出去!”
宁灼:“还是帮我吧。你哪次不帮我?”
金雪深气急败坏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滚你的犊子吧!”
目送着他气急而走,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宁灼简单跟单飞白介绍:“金雪深,你见过,名不副实,火爆脾气,我们的分析师。”
单飞白把胳膊自来熟地枕在宁灼肩上:“我记得,他的内脏有好几个是机械的,应该是以前受过伤吧。”
宁灼错开他的胳膊,侧身一撞,把单飞白的半边身子撞得发麻后,面不改色地往前走:“继续。”
走出几步后,他又折返回来,不由分说,一把扯下单飞白的发带,把他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端详了这只英俊又迷茫的鸡窝,宁灼还算满意,下令:“走。”
接下来他们见的是以郁述剑为首的一帮雇佣兵们。
宁灼把他们召集在一起,把单飞白领过去,三言两语地表露出了让“磐桥”和“海娜”合体的意图。
这帮人是宁灼的铁杆,比金雪深好说服得多。
既然宁灼同意他留下,两家合并,又是他们占便宜,这帮人自然是没有二话。
再加上单飞白头发凌乱,胳膊伤上加伤,搞得可怜兮兮,大家瞧着就痛快,对他的反感也没有以往那样强烈了。
…
在宁灼领着单飞白在“海娜”基地里层层参观时,“白盾”正在召开高层秘密视频会。
此时,会场的气氛凝滞尴尬,所有人都垂着头作失语状。
“白盾”总部。
主导此次会议的“白盾”副局长艾勒看着会场里的人一片死样活气,心里有火,嘴巴发苦,却是有苦难言。
这次会议的目的,是要针对查理曼事件成立专案组,从各区抽调精干警员参与其中。
艾勒根本不想揽下这个烫手山芋,可是诸多副局长里,他背景最虚,理所当然地被推到了台前。
然而,底下这帮人也没一个懂点事,愿意主动出头当专案组组长。
他干巴巴地抽点了几个区的负责人,让他们推荐人选,结果这些老狐狸一个个打足了官腔,把利弊、舆情、影响、重要性分析了个一二三四,可就是不说选谁。
谁都知道,这种案子,调查好了,捞不到什么好处和油水,调查坏了,那就里外不是人,不仅在民众那里挨骂,还要得罪一大批人,影响将来的晋升之路。
这些负责人把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不能推一个废物上去,因为废物八成有后台。
当然也不能推自己培植的人才上去。那是他们属意的接班人,又有谁愿意赌上自己的前途去蹚这趟浑水?
可真要推出去一个不懂事的刺头,到头来讨不了好,自己也得跟着吃挂落。
所以大家都打着哈哈,谁都不肯出这个头。
艾勒对此大感头痛,扶着脑袋拍了几拍,倒是拍出了一个主意来:“对了,当初是谁直接联系舆情部门,提出来把监控里的那段关键信息给模糊了的?”
长安区的负责人仔细思考了一番,清了清喉咙,谨慎地开口:“嗯……是我们的人,一个别动队副队长,叫林檎。”
艾勒眼睛一亮:“他怎么样?”
长安区负责人知道林檎是怎么一个人,他倒是最适合上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可他也知道,林檎这人性格怪得很,柔中带刚,很难摆布。
他斟酌了言辞,谨慎道:“业务能力没得说,就是有点一根筋。”
艾勒也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但艾勒也听出来了,他没提林檎有没有背景。
那就是没有。
好容易抓住了这么一个主动往浑水里跳的人,艾勒求之不得,怎么会把他往外推?
他按捺住激动,下令道:“让他马上到‘白盾’总部来报到,我们要抓紧时间,进一步讨论案情。”
长安区负责人试探着:“他的职务是别动队副队长……”
这是在试探着问艾勒,打算给林檎在这个专案组里安排什么职位。
艾勒问:“那孩子多大年纪了?”
长安区负责人答:“二十八。”
艾勒心里有了底:“年轻人嘛,该锻炼就要锻炼。我挂帅,让他当专案组组长,也挑一回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