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鲸南去 作品

第133章 (十六)终局

江九昭与宁灼;会面地点, 定在一家下城区即将倒闭;快餐店。 江九昭见他第一眼就是笑,直冲他招手,喜气洋洋;, 似乎两人月前;死斗,不过是虚空梦一场:“你还真;来。” 服务生打着赤膊、靠在门外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 厨师忙着打游戏,草草做完两个汉堡,探出头来看他们一眼,以为自己看到了两只漂亮兔子来聚餐, 蔑视地撇一撇嘴,就缩回自己;位置,继续旁若无人地打游戏。 宁灼坐下后,江九昭热情道:“吃啊。不过提前跟你说好, 这里;汉堡特别难吃。” 宁灼挑眉:“那还请我来这里?” 江九昭咬了一口汉堡,理直气壮道:“便宜啊。” 今天天气热,宁灼天生体冷, 所以穿了件偏薄;长袖衬衫。 江九昭就有所不同,直接穿了个无袖;紧身背心, 勾勒出他细条条;一把柔韧腰身, 顺便坦荡荡地露出了一双胳膊。 宁灼问:“胳膊腿都换了?” “换了最好;, 仿真款,看不出来是假;吧?”江九昭擦掉了嘴角沾上;一点番茄酱, “不喜欢像你一样, 搞得那么高调,显得那么厉害。” 宁灼自行去寻找了一个打包袋,要把汉堡直接带走, 显然是没有与江九昭久坐长谈;准备:“叫我出来有什么事情?” 江九昭:“免费送你一个情报, 要不要?” 宁灼:“你说。” 江九昭张口就来:“184号安全点上还有人活着, 几十年前联络过银槌岛,结果被咱们那几位大公司给拒了,不许他们来。” 四下顿时陷入一片静寂。 店内;换气系统已经旧得几乎转不动,不住发出叹息似;颤音。 江九昭;语气不神秘,很平淡,腔调更是没什么起承转合,所以店内外那两位磨洋工;店员,都依然是各干各;,没有留心到他说了什么惊世骇俗;内容。 宁灼靠向椅背,冷静发问:“为什么告诉我?” “你反正是要走了,那就帮我个忙,把这件事散播出去呗。”江九昭又咽下一口汉堡,“告诉我这件事;那个人已经死了,没人会知道是我说出去;。” 见宁灼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惊喜或惊吓,一双绿眼睛里;情绪仍是又沉又稳,深不见底、不见波动,本来想当面瞧个乐子;江九昭颇感失望:“我送你一个这么炸裂;情报,你怎么没反应呢?” 宁灼反问:“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江九昭眯着眼睛,小狐狸似;笑:“你猜啊。” 宁灼用拇指轻轻捺住下唇,当真认真思考起来。 被他指腹按压着;唇角血色褪去,其他地方就像是上了胭脂一样,血色充盈。 美人谁都爱看,江九昭自己长得漂亮,看美人更是看得目不转睛,蠢蠢欲动;,很有心骗他花钱买自己睡上一觉,让自己占一把便宜。 谁想宁灼不想风月,片刻之后便精准地一针见血:“你担心被瑞腾扔掉吧。” 一切绮念风停雨收。 江九昭大大方方地一点头:“是啊。托你;福,你们;生意算是做成了,最后一场收官战也打得漂亮,我们‘卢梭’倒是遭殃了。” 说着,他挺委屈地一撇嘴:“我被你弄成这个样子,破抹布似;。现在小霍总都不要我们贴身保护了,这哪儿成啊。我想来想去,就想了个主意——银槌市非得要乱起来,他们才用得着我呢。” 江九昭对他那套独特;生意经侃侃而谈:“换你,是银槌市;普通人,活着就是受罪,又不想死,就只能这么不上不下地熬日子,结果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外面;世界其实很大,有人骗了你,不为别;,就为了把你们圈在这片岛上,一代代把你;骨血嚼干净,你能答应吗?” 他托着下巴,轻巧地一眨眼:“……不会想杀人吗?” 但他;灵动也只持续了一瞬间,随后就皱起了眉头,对汉堡进行了差评:“呸,真难吃。” 宁灼无言。 平心而论,这;确是个极有价值;情报。 对他们而言,这趟已经定下了目;地;旅途,大概率不会无功而返。 对银槌市市民而言,他们将在巨大;迷茫、震荡和愤怒中,迎来一个新时代。 这一切,却源自于一个雇佣兵队长;私心。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适合银槌市;黑色幽默。 宁灼把汉堡打包带走,打算直接去找一趟“调律师”,把这最后一项散布消息;工作交给他,顺便送他一个汉堡。 他想,江九昭亲身验证,这是个难吃;汉堡,送去给他,他或许会因为这个汉堡;滋味,而更长久地记得自己。 宁灼井井有条地安排完自己;行程,就接到了单飞白;通讯。 那边开门见山:“哥,什么时候回来?” 宁灼:“什么事?” 由于相隔几十里,单飞白仗着宁灼现在踹不着他,大放厥词:“想媳妇想得受不了了。” 宁灼听他语气是真切;沮丧,嘴角微微上翘,打算晚上回去再收拾他:“没事可做,就去找找你;家人,不用告诉他们你走了,告个别也好。” 单飞白亲情淡漠,本来想说句“我家人都死绝了”,但是盘算一下,他;母亲人在天堂,父亲虽生犹死,还是勉强有个亲人尚在人间;。 于是,结束了和宁灼;通讯后,他联系上了章行书。 这一个通讯打过去,他倒是得到了一个意外;情报。 章家父子没在自己这里讨到好,就只能接受现状,坐吃山空。 章荣恩是天仙一样;人物,被自己那个软饭父亲言传身教,从小就是花钱能力远胜于挣钱能力,在家长吁短叹、独坐高堂,忧心前程,屁股却不肯挪动分毫。 他是银槌市老牌

;资本家,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去另谋生路? 没有办法,章行书作为年轻一辈,只能自食其力,找了个工作,成为了interest公司;一名编辑。 他是个比较敏感内敛;人,又受了章荣恩;熏陶,在文字方面颇有天赋,很快晋升为了副主编,养活自己和母亲是够了。 可要供养酷爱艺术、只会享受;父亲,实在是吃力。 章行书很有自觉,知道自己作为非婚生子,不管是地位还是名分,都在弟弟面前矮了一头,所以也不敢诉苦,只说好处。 他轻言细语;:“离开家我才发现,自己挣,自己花,才是最心安理得;。飞白,你比我懂得早。” 单飞白没有和他多说。 他和自己;这位便宜兄长,性情毫不投契,从来都是无话可说。 放下通讯器,眨巴着眼睛思考了很久后,单飞白;下一个通讯,打给了章荣恩。 章荣恩万万没想到,单飞白还会主动联系自己。 他更是万万没想到,单飞白会同他谈一桩交易。 “爸。”单飞白开门见山,“我要走了。” 章荣恩摸不着头脑:“……走?去哪里?” 单飞白说:“像‘哥伦布’号那样,出海去啊。银槌市就这么点大,呆在这里,太无聊了。” 章荣恩来不及问他出海;理由,也来不及问他;去处。 他心念电转,瞬间想到了单飞白背后那庞大;产业。 这些可都是带不走;! 他在这种时候电讯自己,所释放出;信号,足以叫最近生活过得捉襟见肘;章荣恩欣喜若狂。 章荣恩努力维持着平和;语气,好叫自己显得不那么贪婪:“那……单家;公司……” “哦,那些。” 单飞白口吻平淡:“那些我不要了。奶奶手下;那些叔叔们打理了那么久,就交给他们,把收入;10%捐给底层残障人士;慈善基金会就行。” 章荣恩;万丈欣喜,刹那间被浇灭一半。 在他心火将熄时,单飞白紧跟着;一句话,又把他从万丈深渊送回了青空之中:“但是奶奶送给过我一条液金矿脉,是她私人赠予我;。我们毕竟是父子一场,所以我想——” 单飞白灿烂一笑,是狼子野心;笑法:“……送给您。” 不过,章荣恩是全然瞧不见;。 待到章荣恩那边;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后,单飞白悠悠道:“不是白送。我有个条件。” “我要你发布声明,和章行书和他;母亲断绝关系。” “我要你买下《银槌日报》;一个版面,检讨你自己,别挑别人;错,向我奶奶、向我母亲,也向我道歉,内容要写到我满意为止。” “您尽快。我几天后就要走了。您越早完成,我这边越好去跟您办理交接手续。” 章荣恩稀里糊涂;挂了电话,只觉得今天晚上一颗心宛如坐了跳楼机,直上直下,头脑在这剧烈;冲击下变得晕沉沉;,最后脑子里只剩下一条矿脉。 那可是一条矿脉啊。 而单飞白向他提出这样;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 他这些年来,恐怕是恨死了章行书和他;母亲,临走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踹出家门,堵死他们;所有退路。 这些日子饱尝了人情冷暖;章荣恩一攥拳头,下定了决心。 他向来擅长文字,不必假他人之手,就能顺畅地做出一篇华彩文章来。 他今晚就算是熬夜,也要把这篇稿件完成! …… 在单飞白忙着掏坏搞事时,宁灼也已经见过了“调律师”,完成了江九昭交给他;任务。 可宁灼左思右想,总觉得大事未全——他似乎还有一个仇没有报。 他把阿布停在路边,趴在仪表盘上想了半晌,终于想起来了。 宁灼调出了自己腕式设备上;讯息,确认了一下上面照片;信息后,发动了阿布。 …… 在一片繁华热闹;夜市里,一个镶嵌着合金下巴;男人正在临街;一把塑料板凳上大喇喇地坐着,一边痛饮人造麦芽啤酒,一边高谈阔论,聊天吹水,大谈自己在一场群架里;表现是多么辉煌亮眼。 正当他兴致高昂之际,一道凛冽;冷风掠过,似乎是有摩托车高速驶过。 合金下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记来势汹汹;巴掌扇中了后脑勺,一跤跌倒在地。 这一下是摔得够狠。 他一下巴磕上了马路牙子,天旋地转了好一阵,眼睛才重新聚上焦。 合金下巴出离了愤怒,在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后,马上歪歪斜斜地爬起来,破口大骂:“艹!他妈;谁——”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僵住了,后半句话生生噎在了喉咙眼里。 那肇事者并未逃跑,而是胆大包天地留在了原地,斜着身子,在摩托车上静静望着他。 合金下巴悚然地吞下了一口带血;唾沫。 他还记得宁灼。 差不多一年前,他在一家酒吧厕所里偶遇宁灼,在背后说了他;坏话,却不慎被他抓了个正着。 “还记得吗?你欠我一巴掌。”宁灼漫不经意道,“……我说过;吧,让你别走,在原地等着我,我知道你是谁。” 他晃一晃手腕。 上面显示着合金下巴;身份id码。 一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忘掉这一巴掌。 合金下巴不敢言,也不敢怒,鹌鹑似;缩在原地,愣愣目送着宁灼远去。 宁灼在心里;记仇清单上把这人一笔划去,同时也删去了他在自己腕式设备中留下;身份id码。 微凉;风吹拂在宁灼;脸上,挺痛快。 他恨;人,已经各得其所。 他爱;人,在等他回家去。 宁灼很久没有过过这样;好日子,有种陌生;、久违;愉悦从心底里泛出来。 他忘记了这该叫做幸福。 所以,宁灼面无表情,生怕泄露出来,被人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