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鲸南去 作品

第118章 (一)终局


    查理曼和江九昭暂时偃旗息鼓了, 只剩下了一个火上房的马玉树。



    马玉树本来是一个死人.



    他的现用名是“马柏”。



    韦威公司的仓库被毁,蒙受了重大损失,现场还留下了他的曾用名“马玉树到此一游”。



    韦威公司做背调时, 是知道这一点的, 不过他们不很在乎。



    他们并不相信放火这事是马玉树干的。



    实名放火,除非他是失心疯了。



    可这个在烈火中迎风招展的名字,还是引起了不少银槌市无聊之徒的好奇。



    只消一个夜晚, “马玉树”这个名字背后的黑历史就被扒了出来。



    银槌市的各项民生基础设施都落后得可以。



    尤其是下城区,用的是百年以前的下水道,住的是百年以前的危房, 走的是百年以前的坑洼路,唯有网络信息更新的速度是自上而下,发达到可怕。



    托赖这样的信息网,马玉树的过往被挖掘了个一干二净。



    “老赌徒”、“带从前的朋友去借贷”、“突然死亡”。



    这些关键词串联在一起,让大家自发自觉地脑补出了一个无限接近真相的真相。



    银槌市有不少人因为轻信朋友做了担保, 走向了家破人亡的路, 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不少人站出来, 说以前的确有一家姓金的生意人,原本是个和和美美的四口之家,听说就是因为担保分崩离析,家破人亡,从此后在银槌市销声匿迹了。



    不消多时,马玉树曾经的照片也被扒了出来。



    很快有人指出, 说他的眉眼轮廓和韦威集团的财务顾问有几分相似。



    ……兜兜转转, 居然有信息对上了。



    眼看大家要兴致勃勃地继续扒下去,被牵扯其中的韦威集团发现风向不对,急忙联系i公司管控了舆论, 同时动用大量虚假账号,试图将这次的火灾事故和当初“哥伦布”纪念音乐厅爆·炸事故联系在一起,勉强圆了过去。



    鉴于社会影响实在很糟,韦威公司还是停了马玉树的职,让他先在家里休息,由公司的调查机构把此次火灾的原委查明再说。



    这话说得委婉,但马玉树知道,这是韦威公司在同他做切割了。



    如果马玉树招惹上了昔日的仇家,已经遭受了重大损失的韦威公司并没有继续给他背锅的兴趣。



    马玉树无形中又丢了一座靠山,处境可以说是四面楚歌了。



    他和查理曼的目标不同,需求也不同。



    马玉树是做生意的,以赚钱为最优先,对人命不算热衷。



    如果宁灼不死,退而求其次把活着的本部亮抓回来,也能稍微弥补他万一。



    谁想,当他把自己的要求再次向江九昭重申时,江九昭说:“本部亮?好说,1000万。”



    马玉树几乎要急火攻心,一股股热血往头顶涌去:“你不是说好了——”



    “你那个是添头。我干宁灼的时候可以捎带手给你办了。”江九昭理直气壮,“现在本部亮都被他送到‘海娜’基地里去了。你让我主动往他手里送?我又不是傻瓜。”



    马玉树知道江九昭有本事,可是那本事只能被金钱收买,人情一钱不值。



    他舔了舔嘴内生出的疮,舔出了一嘴的铁锈腥味。



    片刻后,马玉树咬紧牙关发了狠:“1000万,不能再涨了!!”



    江九昭好奇地打量他一眼:“你还有钱啊?”



    马玉树推了推眼镜,斯文的金丝眼镜后闪过一丝凶戾:“我没有钱,但我有人。”



    既然是下定了决心,他也没什么可犹疑后悔的。



    当十几年前,他被赌场的叠码仔按在桌子上,要剁他的手脚时,马玉树就领悟了一个真理: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重要的、更珍贵的东西。



    没了自己,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马玉树风似的走了出去,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笔直地站在原地,手指抵在裤缝处,神经质地摩挲不止,神情却是一派麻木肃然。



    那边传来了凯南先生温柔的声音:“钱弄回来了?”



    他的心情听起来不错。



    听说查理曼就是凯南先生亲手拉下来的。



    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不管是在借贷业还是传媒业,凯南先生都忠实地执行了这一准则。



    但,这也就是说凯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间接毁了自己的计划。



    然而马玉树没办法去找凯南兴师问罪,也无意在这种紧要关头去触他的霉头。



    马玉树调匀呼吸:“请您……再借我500万。”



    “哦。你没有钱,还要我再给你钱。”凯南的声音平和优雅到让马玉树肩颈一阵阵发颤,“……玉树,你不会打算再来一次,拿我的钱跑路吧?”



    “不,这次我有东西抵押。”



    即使浑身颤抖,但马玉树的一张脸还是面具似的冷硬森严:“……我卖我的妻子和孩子。您派人领走就是,验货之后再放款,可以吗?”



    凯南笑了。



    赌徒真好。



    他们的统一特征,就是明明觉得自己输红了眼,却还觉得自己很聪明,很懂“舍得”和权衡。



    他说:“好。你亲自送来吧。别告诉他们去哪里,告诉他们,你带他们去郊游。”



    马玉树的脸扭曲了一瞬。



    可也只有一瞬。



    他应道:“好。”



    与此同时,在凯南轻轻巧巧地答出这声“好”时,和“调律师”一起实时窃听着这场谈话的宁灼,把耳朵凑向另一个通讯器:“听到了没有?”



    那边的林檎沉默良久,才低声道:“谢谢你,宁灼。”



    三哥在旁插嘴:“我也谢谢你,宁灼,你是想我死。”



    他抱怨道:“给大公司的人报信,我这次要被销毁了。”



    “我不是给大公司的人报信。”宁灼说,“我是给林青卓的儿子、下城区的好学生林嘉运报信。”



    宁灼晃一晃通讯器。



    上面的备注,修改成了“林嘉运”



    三哥:“……宁灼,你跟谁学的偷换概念?”



    “自学成才。”



    宁灼已经坦然地接受了旁人对他改变的质疑。即使他自己觉得自己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他自言自语道:“单飞白说得没错。”



    ……查理曼解决了,就要轮到马玉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