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鲸南去 作品

第74章 (四)约会


    对于单飞白的问题,宁灼身体力行地给了他答案。



    将夜宵分发完毕,换上轻便的衣服,宁灼又骑上阿布,带单飞白出了趟门。



    他们的目的地是五公里开外的一处荒山,是这连绵群山中一处不大起眼的边角料。



    它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一座土包。



    土包临崖的一角,却是别有洞天。



    “薛副教授留在我这里的时候也没闲着。”



    宁灼引他走到山间背阴处掀开一层枯黄草皮,露出了底下的一片土壤颜色的石板。他用右手食指按在石板一角。



    机关启动,石板自动向上翻起。



    宁灼继续道:“……帮了不少忙。”



    单飞白环顾四周,发现有一根被做成树枝模样的避雷针,呈45度俯角,保护着地洞,悄无声息地隔绝了这里被雷击的可能。



    地洞打开后,一阵带着轻微硫磺气味的冷风迎面吹来。



    这里并不大,十平米见方,内里的墙壁上严严实实地铺了一层黑色钢板,在防潮吸热的同时,郑重其事地守护着一个盛装了600毫升半透明液体的瓶子。



    里面是第五代高能炸·药,代号为cl-30。



    手表盘那么大小的一点,就能轻松炸飞一整座楼。



    那个斯文的男人,不显山不露水,手搓出了能把一整座山轻松夷为平地的重磅武器。



    不过,当初的薛副教授在听过宁灼的要求后,也并没有马上答应这件事。



    他摸了摸鼻尖,不免有些紧张:“可以让我知道做这个的用途是什么吗?”



    宁灼坦诚相告:“我将来会拿它去炸纪念音乐厅。”



    薛副教授吓了一跳,不由问道:“……炸那里做什么?”



    宁灼答:“炸的是五个早该死了但没死的人。”



    薛副教授沉默良久,微微摇头。



    宁灼:“不愿意?”



    薛副教授扶了扶眼镜,慢吞吞道:“不是。我当初就觉得‘哥伦布’号会沉是件奇怪的事——当初‘哥伦布’号的建设,我们学校也有参与,我知道那辆船的一些具体参数,水密舱是民船的几十倍,排量能达到6000吨,还有气象雷达,理论上,它能提前规避特大风暴,就算避无可避,也能撑上一阵子。那五个人说船是被海上风暴掀翻的,但如果真是足以摧毁‘哥伦布’号的风暴,他们的救生艇应该也一起被撕碎了才对。”



    说罢,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大家都说这是奇迹。我还以为是我心理阴暗。”



    宁灼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他又问薛副教授:“你不怕我骗你去做炸·药,是别有所图?”



    薛副教授的笑容温和如春风:“宁先生,你要是真的别有所图,就不会多问我这一句了。”



    炸·药的问题已经解决,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让它在合适的时候响起来。



    跟着宁灼回家的路上,单飞白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双手自然地环着宁灼的腰,分析道:“……去纪念音乐厅的安检程序太复杂了。”他们的安检系统谨慎得像是一把篦子,能将任何风险隔离在外。



    宁灼点头,并补充道:“监控是无死角覆盖的‘群蜂’牌,和interest公司常用的“雁阵”摄像头是同一家公司出产的,能够互相配合,完全隐形,没有办法规避。”



    单飞白:“会实时上传云端的那种吧?”



    宁灼:“嗯。"



    单飞白轻轻啧了一声。



    这和他们在监狱里暗算本部武时的情况完全不同。



    他们在第一监狱高级监狱区活动时,内部没有任何监控,很方便他们动手脚。



    怎么安放炸·药是个难题。



    除此之外,怎么对付五人组,也相当让人头疼。



    宁灼委托“调律师”调查过他们,知道他们五人的前身是雇佣兵中的杀手。



    想一口气将他们收拾干净,实在很难。



    只要打草,必定惊蛇。



    而且,和身犯重罪、声名狼藉的本部武、拉斯金不同,这五人是形象光明的公众人物。



    要对他们不利,可以说是困难重重。



    宁灼在深冬微冷的空气中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



    之前,宁灼曾多次前往龙湾区附近散步,望着那恢弘的巨船,想他的心事。



    他没买过音乐厅的票,因为需要b级公民以上的身份id才能购买。



    宁灼当然可以通过黑市代购,提早踩点。



    可他观察到,五人组的核心人物桑贾伊是个谨慎过度的人。



    去得太频繁,成为音乐厅的熟客,必然会引起他的注意,更加麻烦。



    好在“哥伦布”号博物馆的参观票是面向全体银槌市民发售的。



    宁灼来参观过几次,其间碰上过几拨来参观的学生。



    站在一帮还不及他腰高的孩子中,他望着“哥伦布”号的模型,隐隐出现了幻觉,总觉得在那船大到无边无际,而在甲板上,正站着一个神色冷淡的女人。



    她的发梢被柔和的海风吹动,月色浮在她的眼里。



    很美的画面,但那是一个不可得的幻觉。



    宁灼定定站在那里,任身边人来人往。



    他听到有些孩子天真地对身旁的伙伴说:“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他们那样出海探险!”



    但马上有童稚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地接话:



    “出去送死啊?”



    “这么好的船都翻了,傻子才要出去呢。”



    “你家就你一个吧?你去了你爸妈要伤心死了。”



    “你去吧,去了以后也变成照片,挂在这里。”



    原本雄心万丈的孩子哑了火,呆呆站在那里,一腔刚沸腾的热血就此冷寂了下来。



    银槌市里,连孩子都是异常现实的。



    长了一身浪漫骨头的,都葬身大海了。



    这间博物馆,在经年累月中,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一个负面的图腾。



    它矗立在银槌市一角,让人不可忽视。



    它提醒着年轻一代,冒险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你最好老实留在这里,乖乖地从冬到夏,从生到死。



    想要抹去这个图腾,必须要慢慢来。



    二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等宁灼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见单飞白正躺在新双人床的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