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
刘章目光扫过段泠,六爷对眼前这姑娘成为曹彰的妻子看来是相当满意呢,不过啊……
刘章面色有些古怪,六爷自己才多大岁数?虽然辈分如此,不过你才这个年纪就表现得像个老头一样,这真的合适么?尤其是眼前这姑娘的性格,真不怕人家误会你图谋不轨?
想到这里,刘章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样的考虑自然是有原因的,先来说说对手的本质问题,与对待匈奴人不同,这一次的对手是世家,如果说匈奴人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群,野性难训,但却容易被激怒,自然在手握优势之时便可一举将其剿灭。”
“但世家不同,他们更像是在水面下潜伏着的水蛇,在看不清其虚实的时候,贸然将手伸入水中,很可能会被其咬伤,所以才要以手段将其诱出或是惊出水面,如此才好动手。”
“简单来说,留着他们是个隐患,但太过激烈的手段却又容易让这条毒蛇潜入水下,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先阻断其退路,然后丢出吸引毒蛇的诱饵,待到时机成熟之时方可一击毙命……”
六爷挠了挠头,问道。
“仅是如此?”
刘章摇了摇头,道。
“当然不止如此,这只是从一方面去看而得出的结论,从国家的角度来看,这样做其实有着更多的必要,首先就是世家如今手中还掌握着大量人口,若是逼得太急,势必会造成双方的冲突。”
“而那些隐籍的人口,必然会成为世家抵挡朝廷大军的第一层阻力,到时候魏公的大军面对这些百姓是杀还是不杀?杀?所消耗的都是我大汉的国力;若不杀,世家必然会以此要挟朝廷做出更多的让步。”
“届时,这政局可就要乱套了,最严重的情况,甚至会再次变成诸侯割据一方,朝廷失去对地方控制的局面。”
六爷皱眉道。
“有这么严重?”
刘章苦笑道。
“凡事有一得必然会有一失,若是换成几年之前,魏公麾下的军队必然不会如此,可如今嘛,随着作训营的建立,将士们再也不是早些年那种嗜血的杀戮工具了,六爷可以让暗卫大哥们去军中打探一番就明白了。”
“现在的将士们更多的是出于相信着跟随魏公,天下可以有一个太平盛世,而当他们开始思考时,这种情况虽然会转换成强大的战斗力,但同时也会成为军队本身的一种制约,至少再让他们去屠杀百姓,将士们是会产生抵触情绪的。”
“大义,往往并不在旗帜之上,而是在这里……”
刘章指了指胸口,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将军们也同样会爱惜自己的羽毛,若魏公执意进行杀戮,届时若再有人在其中进行挑唆,未必不会有人以暴虐之名反抗魏公……”
六爷想了想,好像的确如刘章所言,面对外族之时,即便是没有连弩,将士们的意志也较之以往要坚定得多,从战报与事后的调查来看,尤其是曹彰那一战,真正做到了死战不退。
而且在草原的冬季,那等严酷的环境下,竟无一人畏惧苦难!
要知道,那一役看似辉煌,可在灭了匈奴之后,汉军自己的损失也绝对算不上小,大战之后数月之内,因伤而不得不转去作训营甚至是脱了军籍回乡务农者的数量更是让人有些触目惊心之感。
其中不少人都是因为寒冷的环境导致了身体出现无法调理的损伤,只能黯然离开了军队和自己的袍泽兄弟……
这种顽强的意志,绝非用一句为将者的统帅能力高人一等可以去解释的。
六爷想到这里,深深的看了眼刘章,在其年轻的面容背后所隐藏着的,竟然是如此睿智如此世事洞明的一个灵魂,而这些布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当真是有些可怕了。
这一刻,六爷才真正明白为何曹操会有想要除掉刘章的想法了,眼前这个人根本无法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