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了半根的时候,晃过来一个人影,老远就哟了声,叫,“李总,好巧。”
齐润顶着圆滚滚的肚子,边点烟边往这儿走。
李佑贤掀起眼皮看一眼,没搭理。
齐润大约是喝了不少酒,酒气熏天,眯眼笑,“刚刚大厅里头,我都看见了,李总可以啊,这么快月月就对你这么主动。我跟她结婚一年了,她都没正眼瞧过我。”
李佑贤不接话,也不妨碍他继续说,“陈大小姐呀,我早知道她眼界高得很,当初办婚礼的时候,一到没人地方,她就利索地把我胳膊甩开,那时候我就知道,完了,看来是睡不到她了。”
李佑贤还是没说话,只一双温润的眼盯着他,有那么点意味莫名的意思。
齐润稍稍压低了声音,“李总一表人才,月月这是终于看得上眼了,”笑意几分猥琐,“诶,感觉怎么样?月月水蜜桃似的,又饱满——”
话音戛然而止,李佑贤抓着他领口猛地将他推到墙上摁住,居高临下,很淡声地说,“她现在是我老婆,齐润,把你那肮脏的心思给我挖干净了。”
齐润吓了一跳,酒醒了几分。
可李佑贤一贯温和,齐润不知道他此时表现出来的凶狠是真是假,于是存了心要试探虚实,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笑道,“李总也是性情中人嘛,这就护上了?月月滋味这么好嘛?”
这极其冒犯的话让李佑贤顿住了两秒。
他偏头笑一声,竟松了手。
“……月月说过你是个知趣儿的,”他眼睫淡淡一敛,“没想到。”
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齐家折一个齐鸿远,果然还是不够。
齐润想不通,他怎么突然又淡下去了,以为他是不计较了,又问,“打算在哪儿办婚礼呀?需不需要我给你推荐几个好的婚礼策划师?”
李佑贤不再言语,碾灭了烟,转身离开。
齐润看着夜色里他高大的翩翩背影,满心的莫名。
后来他自己也被迫滚出国躲难,他都没想过,齐家遭遇的所有一切,都是这个男人造成的。
一直到他失魂落魄在国外看财经新闻的某一天,看到荧幕上宋氏集团势如破竹,李佑贤站在纳斯达克敲响了钟,穿着一身可爱洋装戴着圆礼帽的陈巧月扑到他怀里,齐润脑海里才猛然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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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叔开车,驶上主路,从倒车镜往后座看一眼。
先生半垂着眼睫,像是在沉思什么。
他出声询问,“先生,我们直接回家?”
“……去TOK。”
到了TOK,老板一路引着他去到二楼包厢。
推开门的时候,陈巧月正在那儿特别随意松弛地扭着,镶钻的粉嫩美甲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反射出包厢内迷离的光。百褶裙的小裙摆一下一下荡着,俏皮又可爱。
陈巧月接受到自己小姐妹的眼神,回过头来看到李佑贤,随即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啦?”
她扑过去抱他,又拉着他往包厢深处沙发位置去,几个女孩忙腾出地方。
李佑贤落座了,陈巧月挨个给小姐妹们做介绍。
虽然以前都见过,但毕竟今日不同往昔,身份变了,正儿八经未婚夫了。
于是一个个叫着姐夫或者妹夫,有好事的招呼再上一轮酒,李佑贤几乎是被摁到沙发里动弹不得,每个人都有好多借口来跟他碰一杯。
七八个人,跟他喝了两三轮。
他酒量只能说是一般,一杯一杯下肚,脸颊浮上几分薄红。
陈巧月心道完了,再灌晚上怕是没法儿搞了,于是把他脖子一搂,推拒的手势一摆,“不能喝了,他酒量到顶了。”
“哟哟,这么护着呀。”
“得,见色忘友。”
这话也就是开玩笑说说,都知道陈巧月是最重情谊的,以前跟方慈还没多好的时候,就帮着她教训过肖灵,一旦被她划到自己领地里,她就打心底了护着了。
陈巧月手一挥,颇洒脱的架势,“我跟你们喝。”
话音刚落,她起身起到半截,整个人就跌了回去,被李佑贤搂着腰摁到腿上。
李佑贤往后仰着,后脑枕着椅背,眼睛也闭着,呼吸比平常略重些,看来是真有几分醉意。
陈巧月拍拍他的脸,“李佑贤?醉啦?”
没回应。
她又小声叫一句,“佑贤哥哥?”
这称呼像某种强制重启的开关,李佑贤深吸一口气缓缓匀出,睁开眼。
他眼眶有点红,眸底却很深,牢牢锚定在她脸上。
被他带着醉意的眼神这么盯着,陈巧月没由来地心里一软。
这眼神真的提供了好大的想象空间,他那么冷静克己的一个人,此刻却隐隐有一丝放纵的意味。
陈巧月半直着身,跪在他两腿间,低头捧住他的脸去吻他。
李佑贤果真是醉了,在这种场合竟开始回吻她,不仅如此,他戴着腕表的那只手还顺着她的腰滑下来,扣住了她百褶裙的裙摆。
粉嫩的布料和他浮着青筋的手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难以想象,李佑贤这样一个温润的谦谦君子,人生里竟也有这样风流的场景,西装革履坐在夜店里抱着自己老婆亲吻。
陈巧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回去吗?”
“……嗯。”
他的答复略有些迟缓。
“你能走路吗?”
她还没见他喝这么多过,对他的酒量深表怀疑。
李佑贤却是勾唇笑了下,意味莫名道,“……连走路都不能,你要怎么办?”
陈巧月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目光,一时有点不确定:他是不是意有所指?
不应该啊,这不像他。
李佑贤手扣住她后脑勺压近了距离,声线也一同放低,“……你帮我挡酒,有什么意图?”
他看到了她那滴溜溜转的眼睛,足够了解,不用多想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陈巧月脸蛋儿爆红,立刻傲娇地一撇嘴,“你胡说。”
当晚,她却是见识到了另一层面的李佑贤。
微醺状态下,放得更开。
“宝宝想要什么?”
“好多水,这么喜欢吗。”
“吃不够是不是。”
陈巧月整个认知都被颠覆了。
以往多的是她逗他,让他红着耳根难以自拔,没成想,她也会被他的话语弄得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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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领证日期颇费了一番功夫。
陈巧月一个从不信神佛风水八卦的人,前前后后找了不少人看日期,誓要一个能白头偕老的良辰吉日。
最后日期定在了十月六号。
在这之前,七月底,两人搬进了李佑贤购置的婚房。
搬家那天,陈昊东也来了一趟,上下转一圈。
陈巧月正忙着指挥工人和阿姨,她衣服包包实在太多,搬了一半常用的过来,专门请来的收纳师也正在忙活。
陈昊东踱过来,问,“晚上要开暖房派对吗?爸爸要留下吗?”
“不开,等领了证再说。”
陈巧月把他往外推,“您也请回吧,今晚这儿不欢迎任何人。”
“……什么意思?都不请朋友来坐坐?”
陈巧月瞪着眼睛故作惊讶,“拜托,您老没看过电影吗?男女主角搬到新家开启新生活,当然要独处呀。”
陈昊东啧啧两声,又压低了声音问,“那你给爸爸交个底儿,以前你偷偷搬走自己的餐具小盒子,去的是不是李佑贤家?”
“猜对了,奖励你送给我新家一套礼物。”
“可以啊,那你俩背着我谈了五六年了?”
“我要一套新餐具。”
俩人各说各的,边斗嘴边下楼。
李佑贤正站在窗边看pad,一切都不需要他动手,三五个人工人来回穿梭忙碌着,挂壁画,试一试各个电器的运行情况。
有条不紊。
陈昊东停下脚步跟自己女婿聊了几句,这才离开。
新家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下午五点钟。
大部分工人都撤了,只留下两个阿姨,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李佑贤给陈巧月看了这两位阿姨的资料,道,“一位是帮厨,一位负责洗衣打扫,先这样试一试?”
1300平,少说也得配备一个住家阿姨。
陈巧月却摇摇头,“让他们过一阵儿再来,好不好?”她挤挤眼睛,意有所指。
李佑贤隐约接收到了她的意思,跟家政公司沟通一番,顺利把两位阿姨请走。
陈巧月正在点外卖,看到他从玄关处回来,就立刻反扣了屏幕,说,“你去洗澡,接下来今晚,交给我来安排。”
李佑贤也没多说,上楼去了。
仔细洗完,走出淋浴间,就见她拿着吹风机候在洗手台旁,笑得一脸灿烂。
李佑贤失笑摇摇头,“……今儿是怎么了?”
平常都是他伺候她来着。
“你乖乖听话就行了,”陈巧月打开吹风机,踮着脚,“低一点。”
李佑贤握着她的腰将她抱到洗手台上,自己则手撑着边缘,躬着身低着脑袋。
他头发略长了些,凌乱地垂着盖住了眼睛。陈巧月手上忙活着 老是走神去瞟他宽阔的肩背 那上面还残留着点点水珠。
有几分文艺男的内敛气质 但那身材却是肌理分明 荷尔蒙隐现。
每每是这种反差感 让她难以自拔。
吹风机的低鸣熄灭 在视线相触之后 很自然地交换了一个缓慢绵长的吻。
李佑贤由衷说了句
“谢谢宝贝。”
“不用谢。”
他凝着她 低笑着摇摇头 “是说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他的人生 好像因为她 才找到了真正的目标。
不是报复宋承业 不是夺回宋家的家产 这一切 相较于和她拥抱时产生的那宏大的壮阔的幸福感 简直不值一提。
陈巧月即是他的人生本身。
陈巧月搂住他脖子 “……我点了外卖 等会儿你去楼下开门 顺便开瓶酒 我要洗个澡。”
“好。”
他换了件休闲的白衬衫 下了楼 正好物业按门铃把外卖送了上来。
“李先生 之前没敢打扰 正巧 这是壹号公馆物业送您的乔迁礼物 希望您万事顺心 和太太百年好合。”
“谢谢。”
一捧极应景的百合 香气扑鼻。
李佑贤放下外卖 修剪了花枝 将百合插到瓶子里 置在进门拐角岛台上。
又去酒柜里挑了瓶红酒 拿到窗前适合两人用餐的小圆桌上 正站着开酒的时候 听到一声 “李佑贤。”
挑空7.6米的客厅 一眼能看到旋转楼梯上 陈巧月穿着件吊带小短裙 几分大小姐的娇矜做派 提着裙摆踮脚走下来。
落地窗外俯瞰着京市最繁华的夜景 室内的一切都是香喷喷的。
外卖的食物味道 隐隐的百合香 还有她的香味。
陈巧月坐在李佑贤腿上 安排道 “接下来三天我都要这么过 家里不许别人进来 只有我们两个 看看电影 吃吃饭 聊聊天 好不好?”
“当然好。”
“我还要吃你做的苹果杏仁费南雪。”
“行。”
红酒杯碰撞 清脆的叮声。
抿一口 放下。
陈巧月爬起来 从抽屉里翻出婚礼策划师给的一本册子 重新坐回他怀里 头枕着他的肩 翻开来 点着 “我看中了三个 你要不要来选选?”
李佑贤低眼 握住她的手一起翻了翻 “这个不错。”
“樱花粉水晶风 你竟然喜欢这种?”
“适合你。”
“……那确实。”
李佑贤其实这时候脑子里根本没想什么事儿 内心被充盈填满 此生别无所求了。
陈巧月手扶着他胸膛回过头来 笑嘻嘻地 “诶 你是不是觉得什么风格都行?只要有我在 是吧?”
“嗯。”
确实如此。
“你猜怎么着?”她神秘兮兮凑到他耳边 “……我也是这么想的。”
册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李佑贤掌心扣住了她裙摆往自己身上摁。
陈巧月含糊地补了句 “……但粉色确实不错 就选这个了!”
——陈李线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