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您好,房间的访客到了。”



    服务员敲了敲门,引着喻司亭进来。那人今日是一副休闲绅士的装扮,穿着浅灰针织衫搭夹克,黑色长裤衬着修长漂亮的腿型。



    客房内迎接他的是一幅师生和谐的场景。喻司亭看到如此爱好学习的现场,俊朗的眉头略微蹙起。



    鹿言捧着纸笔,仰头朝他笑得灿烂:“舅,你来啦?”



    初澄见状,打算合上书。



    喻司亭的双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扬了扬下巴:“没关系,你可以再看会儿。本来想在外面车里等着的,怕你们还没尽兴。”



    见对方脸上没什么异常神色,鹿言忙道:“我们已经讲得差不多了。我现在去穿衣服?”



    “不着急。”喻司亭在房间内环顾一周,问鹿言,“应该学累了吧?”



    他伸出骨节匀称的手指,按下床边服务铃。



    扬声器里立刻响起回应:“您好,会馆客房部服务台,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喻司亭看着项目单似乎不大满意,询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专业的中医正骨按摩项目?”



    “有的,您是想体验一下吗?”



    “对,现在帮我安排吧。”



    “好的请稍等,马上派技师到您的房间去。”



    通讯结束后,喻司亭搭坐到初澄的床边,稍一低头就欣赏到了对方露在汗蒸服下的白皙细瘦的小腿。



    初澄稍挪身体,给他让出一些位置:“喻老师也筋骨不舒服?”



    “嗯,皮痒。”喻司亭淡淡地回。



    什么?



    初澄诧异地瞪了瞪眼睛。



    再次敲门进来的也是位年纪不算大的女技师,长得慈眉善目,环视房中的三人:“请问是哪位客人需要正骨按摩?”



    喻司亭扬扬下巴:“他。”



    鹿言摸了摸鼻尖,预感不妙。



    “趴着去啊。”喻司亭情绪淡淡地示意,随后又转向初澄,“晚上打算吃铜火锅?”



    初澄点头:“对,虽然是鹿言先提的,但我也很久没吃过北京味道的涮羊肉了。喻老师也一起去吧。”



    喻司亭摸出手机:“好啊。你喜欢哪家?这个季节和时间段,不提前预约的话估计吃不上。”



    “刚好我知道一家正宗又比较冷门的,一般不需要等位。”初澄边作出推荐,边凑身过去,在对方的手机软件上搜索,正想问问鹿言的意见,耳边传来抑制不住的呻-吟声。



    “嘶,疼,姐姐轻点。”



    “这个项目是会有些痛感,但做过之后很舒服,能够有效调节机能,缓解疲劳。你可以放松一点,我肯定不会伤到你的。”女技师笑着解释,重新反向扳起少年的胳膊。



    这位技师的手法劲道与良善的长相完全不相符。鹿言受不了如此酸爽的感觉,拍打着按摩垫叫停。



    “我这还没使劲呢,要不然……”



    正骨师还未出口的建



    议被喻司亭打断。



    “没关系,



    给他按。”



    “啊哈,



    啊——呃——”鹿言攥紧床单努力忍耐,还是疼得吱哇乱叫。



    初澄终于理解喻司亭刚刚是在说谁皮痒,深表同情地眯起眼睛:“疼得声音都抖了。孩子一个人在家里,吃饭成问题,你这舅舅一来就作践人。”



    “他是这么和你说的啊?”喻司亭哼笑一声,顺手翻了翻果盘,从里面摸出颗草莓,不紧不慢地吃掉,然后才转向鹿言。



    “一会儿想吃粤菜,一会儿要吃西餐,一会儿又嫌西点烘焙师做不好豌豆黄。你小姨惯着你,刚往老宅里请了三个新厨子吧?人呢?”



    鹿言一副痛到虚脱的样子,张了张嘴:“在家斗地主。”



    喻司亭又问:“那上个星期留给你的十套数学卷呢?到现在我可一张都没看见。”



    鹿言咬着牙根:“回去就做。”



    这皮孩子,难怪总是在挨收拾。



    初澄一时找不到维护的理由,含着吸管,把已经融化的雪顶咖啡喝出“吸溜”一声。



    “我不按了,救命……”又坚持了半分钟,鹿言已觉得是身体不能承受之痛。



    “看来他确实消受不了。”喻司亭把草莓梗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抬头看向技师,“辛苦了,就到这里吧,可以按正常钟收费,然后帮我办退房结账。”



    技师应下,愉快地离开客房。



    “那我去把这本书还了,顺便去趟洗手间。”初澄理了理浴袍领口,起身出去。



    喻司亭:“好。”



    房间里安静了几分钟。



    鹿言撅在床上一动不动,整个人都是灵魂出窍的状态,半晌才抬起已经忍到发红的脸颊:“我要告状。”



    “没用,你在假期里也归我管。”喻司亭站起来,朝着他的背后拍了一巴掌,“去换衣服,准备吃饭。”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啊?”少年缓和下来,爬起身活动肩膀,声音越说越小,“我这还不是在给你做僚机。”



    喻司亭英俊的脸孔没什么表情,冷声道:“说过很多次,不要总跟着你小姨的歪套路做事,管好自己。我犯得着为了这个去指派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



    鹿言看他一眼,自顾自嘀咕着:“也没见你有什么进展。”



    “别忘了你还欠着我的卷子。”喻司亭懒得费口舌,提醒他什么才是该办的正事,“之前我是没问你要,如果今天我要了再交不上来,你晚上喊得绝对会比刚才惨。”



    鹿言正想和他讨价还价,远远地瞧见初澄从走廊上回来,直接丢下舅舅迎出去,强行扭转话题:“初老师,你刚才推荐的火锅店在哪里啊?有麻酱水爆肚可以点吗?”



    喻司亭看着外甥狗腿的背影,被气得想笑。自己和这小子真是有操不完的心,但至少还有一点进步。



    这一次,他把靠山选对了。



    吃过晚饭,果然如天气预报说的一样,纷纷扬扬下起了



    小雪。



    因为和涮肉馆顺路,



    喻司亭先把晚上还有一堆卷子要做的鹿言送回了喻家,



    然后才开车载着初澄朝不同方向的初家去。



    距离除夕夜没剩几天,城市两旁街道经过装点已有浓重的年节氛围。簌簌飞雪在橘红的灯笼下更显优雅缠绵,铺盖满地的银粟把道路都映亮了几分。



    “初老师。”



    “嗯?”



    初澄一路都托腮欣赏着车窗外的雪夜景色,直到身侧的人主动开启话题。



    喻司亭说自己之前收了初先生备下的礼物,却一直没有机会回礼道谢,打算借着年关的机会尽尽礼数。



    他问:“如果想要登门拜访的话,选在年前和年后的什么时间段更方便?”



    “不用了吧。”初澄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爸本来就是出于感谢才备礼让我登门,你再回礼,那这一件事不是没完了?再说老爷子年纪大了,近几年其实已经不怎么接待新客,但他和金教授平日里的私交不少。在年节这种连我都想出门躲清净的时刻,劝你也别凑这个热闹。”



    喻司亭觉得他说得在理,沉思片刻后再开口:“但我上次见金教授的时候提起过会去拜访,不了了之也不太好。”



    初澄从窗外收回视线,扭转过头,看着他认真驾驶的侧颜,反问道:“那就看喻老师想要什么样的待遇了。”



    “有什么不同吗?”喻司亭被问得饶有趣味。



    “当然有了。”初澄说,“一种是我向老爷子约时间,你带着礼物郑重登门。到时他和金教授就会在正厅接待你,而我负责在旁端盘倒水,没准还会客客气气地对你说一句‘请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