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与喻司亭的聊天,远比初澄想象中愉快。



    大概是因为他的思维同样年轻新潮,又懂得求同存异,所以说起话来格外投机。



    从今日相处的所有,初澄不难发现,生活中的喻老师其实并不是个古板的人。他豁达、自由,甚至怀有未泯的野性。



    如果不是相遇于职场,他们也许会更加合契。



    直到这一小锅鱼汤被喝完,出去看热闹的老板也没有再回来。期间还有其他骑行爱好者进门。



    后到的小哥大约也是常客,直接轻车熟路地开冰箱拿了罐啤酒喝,路过桌边时好奇地瞟了一眼。



    “这老赵又鼓捣什么新菜品了?闻着还挺香。”



    初澄友好地回话:“他炖的汤,味道不错。”



    “鱼汤吧?”



    “哦,对。”



    得到肯定回答后,驴友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掰着手指,一副了解至深的样子:“害,这人总共就这俩爱好。骑车,和钓鱼。别看他开餐馆,其实菜不会做几个。”



    初澄有些好奇:“那他的店……”



    “他不指着这个生活。”对方也许是骑累了不急着走,又有些自来熟,随手扯了把椅子坐在一边,说起了老板的八卦。



    “听人说老赵早年好像是个汽车动力方面的工程师,工作十年没买车没买房,攒到一笔钱就辞职了,弄了这么个小院提前养老。他也是个骑行爱好者,会天南海北的出去玩,闲的时候就在这里给驴友们提供个歇脚的地方。”



    还真是种自得其乐的生活。



    初澄听完,若有所思:“工程师,工资应该挺高的吧。”



    换成自己这样的底层教师,还不得攒一辈子?



    驴友一咂嘴:“可是累啊,熬心血。老赵就是因为突然一次身体吃不消,进了医院。要不然他也下不定决心的。”



    坐在对面的喻司亭却参透了初老师“由人到己”的想法,冷不丁一句:“努努力提职称,退休待遇会更好。”



    “恩~”初澄深以为然,间隔几秒后突然反应过来,诧异地看向喻司亭,“恩?”



    怎么好像还真说到我身上



    了?



    对方笑笑,眉目舒展开,不曾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两人便都没再说话,继续听着另外的小哥絮絮叨叨地讲。



    骑行路上的相遇大多只是片刻。屋外的雨声已渐渐停下,三人又闲谈休息了片刻,便出门分道,继续各自的旅途。



    一场空山清雨为万物拓深了几分颜色。湿润的空气极致纯净,带着特有的泥土芳香,与山间香樟以及其他不知名树种的味道混合,沁人心脾。



    初澄站在院中深呼吸着,闭眼感受爽冽的秋风入怀,不禁轻叹:“太舒服了,感觉身体都年轻了几岁。”



    “偶尔出来走一走是不错,但也没有那种返老还童的功效。”喻司亭擦干净车座上的雨水,沉沉道,“是你本来就年轻。”



    “我这不是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嘛。数学老师果然严谨。”初澄跟上步伐,粲然一笑。



    刚下过雨的地面还很湿滑。为了安全起见,两人在略为崎岖的路上都推着车慢慢走。这样并肩而行,也有了更多的交谈机会。



    看着面前熟于谷地的笔挺身姿,初澄开口问:“喻老师是不是经常出门旅行?”



    喻司亭答得简单:“有时间才会。”



    “那就对了,毕竟你长的就是一副饱览过名山大川的样子。”与大哥在一起相处久了,初澄把他能噎人的言语功力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可我的生活比较单一枯燥嘛。因为见识短浅才会发自内心赞叹这种寻常风景,也不奇怪。”



    喻司亭听出其中隐含调笑的意味,并未较真,只道:“你不像是自己说的那种性格。”



    初澄说:“你不知道上学的时候,我那群室友都有多宅。平常大把的时间不是在写文学研究,就是在打网游。无论玩什么,他们的段位永远是被游戏机制给限制的。只有没更新出来的,没有打不上去的。”



    喻司亭闻言稍偏眸看来:“所以,你是被拐带的那个?”



    “恩,老实说也算是兴趣相投……”初澄笑意明朗,诚实地交了底,“不过跟你细说这些,你应该也不感兴趣。”



    话虽如此,身旁的喻司亭却一直听得很有耐心。



    梧桐和红枫都被雨打落了些,铺盖在地面上,为山谷披上绝艳新衣。两人走了一段,路面趋于平坦,便骑上



    车沿原路折返。



    回到停车的谷口后,喻司亭摘下自己的骑行手套,重新拆放车轮,整理后备箱。他怕老赵的汤饭不能让初澄长久饱腹,还从车上拿了点干粮放去前面座椅上。



    “喻老师,你如果觉得累的话,回去的路上可以换我来开一段。”初澄坐上副驾驶,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了顿,偏头看向一边,“虽然买不起车,但我有驾照的。”



    “不用。”喻司亭低头调试电子屏幕上的设备,随口回复,“如果你实在担心我有疲劳驾驶的隐患,可以在路上跟我说说话以示监督。”



    初澄见他脸上的确看不出倦色,扬着嘴角道:“好,那我随时抽查。”



    “坐好,走了。”



    喻司亭打着方向盘退出山谷路,把车开得与来时一样平稳。



    这条公路本就少有人来,到了傍晚后更是寂静,几乎看不到其他车辆,可以随心所欲地刷着远光。



    喻司亭一直盯着前方路面上被映出的一片雪白,专心驾驶,开出一段距离后,忽然觉得耳畔过于安静,侧目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