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半个月的洗脚约定结束,大斑和小斑也开始亲人,每顿进去喂饭它俩还知道迎上来蹭人腿,不再呲牙炸毛。巴虎跟蜜娘商量后又把猫窝给搬回前院厢房,要让它们习惯家里的其他人,尤其是两个孩子。
“你给大斑小斑切截带骨的生肉,我看它俩的牙都长出来了,也该吃点生肉开胃口。”巴虎可没忘养这两只山狸子是为了以后带进山里逮狍子,草原上兔子也多,等养熟了就解了绳子由它们跑出去逮兔子吃。
“吃生肉不会唤起野性吧?”蜜娘担忧。
“跟人住一起哪有野性,巴拉和阿尔斯狼也吃生肉,它俩还会在外逮兔子吃,不也好好的。”巴虎接了两坨羊蝎子丢过去,闻着肉腥味,大斑和小斑立马扑了上去,两只厚厚的前爪按住羊骨就啃。他故意凑近,在大斑小斑喉咙里发出护食的呼噜声时也没停脚,又往前走了几步才蹲下,不训斥也不打骂,就跟两只山狸子耗着,它俩叼着羊骨后退他也不追。
先让山狸子习惯了吃食有人看着,再一步步缩进距离,为了表示他的友善,在大斑小斑啃了骨头后还倒了半碗驼奶。一日日过去,到了祭敖包的时候,大斑小斑已经接受了吃食的时候人能摸它们。
这时候它俩要是因为抢食打架,巴虎就一个巴掌打下去,敢冲他呲牙的就给栓起来不给喂肉,让它看着听话的那只吃。
蜜娘旁观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放心巴虎抱着两个孩子去摸大斑小斑,他养羊养牛养马厉害,驯养山狸子也挺有一手。再有一年半载,她相信大斑小斑就是习惯在野外打食,回家了也是一只温顺的大猫。
“祭敖包带不带其其格和吉雅去?”蜜娘问。
“带啊,去年还是在你肚子里一起去的,今年去露个面,到时候我抱他俩去拜一拜,长生天会保佑其其格和吉雅平安长大的。”
“那要是哭了?”
“长生天不会怪罪的。”巴虎坚持,所以在其其格和吉雅被穿成胖球放在背篓里张着嘴巴大哭的时候,他乐颠颠地说是长生天在跟孩子打招呼。
蜜娘放下背篓把吉雅抱出来,护着他的嘴巴别喝进了冷风,也让巴虎把其其格抱着,“你小心她喝了冷风回去了咳嗽。”
今年没有婆婆在,就她跟巴虎带了孩子赶了两只羊,还提了彩绸和米粮,走在半腿深的雪地里出了一身的汗。直到把羊宰了扔在敖包边上,一一十斤的青稞麦子稻子豆子也撒进了雪窝子里,背篓清空了,这才轻松许多。
蜜娘没上前去祭拜,她不信这个,好在巴虎也没勉强。轮到巴虎,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她从头看到尾,只看到了扈县丞和扈文寅,扈夫人和扈小姐没现身,看来也不是人人都必须到。
“等其其格和吉雅长大了,我就不来了。”回去的时候蜜娘气喘吁吁的,寒天腊月,风把雪粒卷向半空,迎着风打在脸上生疼,她围着面巾遮住口鼻,鼻孔的地方凝了小团的冰霜。
怎么就不来了?巴虎一手抱其其格,一手还扶着她,“你不是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祭敖包不热闹?”
但是累啊,今年的和去年的步骤一模一样,看过一次也就没什么新奇的了。当地牧民尤其敬仰长生天,一路过来就没说闲话的,念叨着她听不懂的经文,她打不起精神。
循着来时的脚印走回去,进了家门,蜜娘先给两个孩子脱衣裳,他俩就没穿过这么厚的衣裳,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动都动不了,去的时候哭就为这事。
“呀!巴虎你快进来。”
“咋了?”巴虎推门进来,就看大斑小斑从炕上跳下来朝他跑来,“绳子呢?我走的时候它俩是栓着的。”
绳圈还绑在脖子上,但也只剩下绳圈,大斑小斑趁着没人在家把绳子咬断了。
巴虎蹲下身去接朝他跑来的两只猫,但人家绕过他冲着敞开的门奔了出去,还没跑出檐下又被狗撵的跑了进来。
“我到卧房去,你先把你的猫给折腾好了。”蜜娘一手搂一个娃,脚步匆匆出了门,“炕上的毛毡被子你也看看,别拉屎拉尿在上面了。”
说实话她有些恼,尤其是看到大斑小斑从孩子盖的被子下钻出来的时候,这是幸好把孩子带走了,要是留家里了,它俩咬断绳子会不会咬伤孩子?
但她在屋里哄睡孩子后,憋着的气慢慢又消了,巴虎他就喜欢养这些东西,而且教的也不错,她不能因为没发生的事迁怒他。
要不是他喜欢养狗养山狸,就凭大黄不爱搭理他的臭德行,不知道要挨几顿打了。
蜜娘一开门巴虎就看了过来,“孩子睡了?”
“睡了,我来做饭,你收拾好了?”
声音温和,情绪平静,巴虎又惊又诧,他都做好要挨训的准备了。
“炕上是干净的,大斑小斑身上也不脏。”巴虎跟着蜜娘去了灶房,殷勤地提了水壶倒热水给她洗手,“我明天去茂县买两条铁链子回来,铁链子它俩咬不断的。”
蜜娘没吱声,算是同意了。
“那你去不去看娘?”她问。
巴虎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是要去看一眼。”
“那你明天拔篮子青菜给娘送去,菜瓜也摘一个过去。”
菜瓜也就只有一个能吃了,蜜娘又是浇水施肥又是放蜂授粉,她应该吃第一个第一口。
“不带菜瓜,有新鲜的青菜比啥都好了。”
他是他娘的亲儿子,他说不带,蜜娘也就不再多说。她主动提一嘴也是看在这个糊涂的婆婆惦记着两个孩子,又是做衣裳又是送手镯的份上。
但巴虎没有如愿去成,当晚夜里西北方传来瘆人的狼嚎虎啸,不知道是风疾传声过快还是怎么回事,听着声音距离很近。
家家户户的窗棱上映上了火光,开门关门的吱呀声,孩子的哭声,狗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