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马两人迎着朔风离开,蜜娘和巴虎定定瞅着日头升起的方向,马蹄撂起的冰花在太阳下烨烨生辉,闪着刺眼的冰芒。
巴虎碾碎脚底的硬冰块儿,抬眼看了蜜娘一眼,又垂眉拉眼往屋里走,走到她身边也没脸开口说话,索性握住了她的手一起靠在门上,门环碰在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牧仁大爷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其他人也不会没眼色来打扰,还是大黄跟巴拉甩着尾巴来蹭人,蜜娘才回过神。
巴虎他爹从下马到进屋,家里三只狗愣是吭都没吭一声,也是稀奇。
“你娘没想过离开你爹。”蜜娘清了下嗓子开口说话。
巴虎仰头靠在门上,门环又敲了两下,配着他嘶哑的声音尤其适合寒风刺骨的大寒天,“我也看出来了。”
“你说她是不是疯了?”男人偏头问,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我要不请萨满法师给她驱驱邪?”
“祭敖包的时候你娘还去叩拜了呢。”蜜娘翻了个白眼,“天地神跟狼神都拿她没法,说明是她自己心里生了邪气。”
蜜娘想了想,觉得她婆婆从头到尾唯一说过的谎话就是巴虎提议给她换个老头时她说考虑考虑,其他时候她的话应该都是真的。不甘心一十多年砸在了老东西身上,所以不愿意放过他,身体上挨打了,她要在尊严上找回场子,所以才会在老东西跪在她面前自扇巴掌的时候感到快意。
“你爹不死,你娘绝不可能离开他。”蜜娘摇头,她婆婆年轻的时候为了男人跟父兄断绝关系,那时候恐怕是脑子愚了舍不得感情。联想到她离开之前说的话,蜜娘想她应该是后悔了,也知道选错了人,但想着她这辈子就这样了,也就没了重新再开始的想法。
老东西不放过她,她也决心要跟他纠缠到死。就是这种方法嘛,蜜娘心里暗啧两声,她婆婆心里恐怕是真生了邪气。要是换成她,她趁他喝醉了给按水缸里给淹死,说他自己口渴歪倒水缸里淹死了又有谁知道?
走岔了道,还一条道走到黑,怎么劝都不听,没救了。
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蜜娘没跟巴虎说,这样想来她婆婆嘱咐巴虎好好过日子,别管她的话至少有七分是真心的。只是巴虎以为她是心疼他打那老头子,认为她糊涂,以为她被老头子蛊惑了。
“进屋吧,这事人家两厢情愿,我们管不着的,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蜜娘带着他握她的手摸上她的肚子上,“你一定要当个好爹。”
巴虎垂眼看他的手,“我也想当个好爹。”
两人进了屋,巴虎脱了长靴躺在炕上发呆,他今天不想去管羊圈里的牛羊,听着蜜娘坐在炕下缝衣裳拉线的刺啦声,她站起身绕着墙走路的脚步声,听她开门喊大黄的说话……巴虎脑子越来越迷糊。直到听到朝鲁大叔的大嗓门,他一下就醒了神,隔壁的灶房有锅铲相撞的铿铿声,晌午了。
巴虎又躺了一会儿,学着蜜娘抱着被子在炕上打滚,刚翻动一下就听到了脚步声——“醒了就赶紧起来,饭快好了。”
“来了来了。”他的精神气也回来了,他有属于他的家了,有人理解他,有人关心他。
巴虎在饭后把他娘留下来的东西都给收拾了,用不上的都给当柴烧了,被褥和床单拆了洗了,棉胎和毛毡铺在炕上烤了半天,晚上的时候给叠起来收进箱笼里。住了三四个月的后厢房在客人离开不到一天就不见人住过的痕迹,徒留一个光秃秃的炕和浇灭火星的灶洞。
蜜娘不动声色地看巴虎忙活了一个下午,在后厢房重新挂上锁后,男人的眉头终于不再挤成一坨。
巴虎不再提他娘,他对她死心了。
晚上躺在炕上还能听到隔壁的隔壁房里传来的小羊咩咩声,蜜娘刚想说让巴虎出去看看,胸脯上就盖上了一只大手。
“干啥呢?白天睡多了晚上来折腾我?”蜜娘憋了一口气细细开口,她揪住身上男人的耳朵,把他的头往下推,近两个月她那啥很敏感,被柔软的舌面刷过挺难受的。
炙热的呼吸抚过高高的肚皮,一路流连往下,被子从鼓起到扁平,两人侧身而抱。温暖的火炕好像从外面添了猛火,被窝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蜜娘双颊通红,汗水打湿了额发,她想掀被子,刚露了个缝又被按回来。
“别着凉了。”干哑的声音从颈侧响起,毛茸茸的头绕过后仰的脖颈来到身前,蜜娘吭了一声,抬手抱住了男人不停吞咽的脖子,习惯性地捏住他滚烫的耳朵。
小羊的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蜜娘伸出只脚探清爽的凉风,枕在男人的心口一下下戳眼前的喉结,“哎,你是不是挤牛奶羊奶上瘾啊?”牛羊不让他吸,就逮着她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