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天,雨过一阵凉一阵,白天有日头的时候还好,风里带了温度,到了傍晚,日头西落,风疾了也冷了。
巴虎给老敖嘎家找走失的羊,晚上留了他在那边吃饭,蜜娘等蒙恩带了巴拉和阿尔斯狼来了才带着大黄拢紧了衣襟往回走。草原大的没边,人也少,方圆十里就她们一家,三个人三条狗守着一千余只牲畜。夜风呼呼地吹过草原,草叶子发出的沙沙声像是人脚踩过发出的声音,蜜娘接连回头了好几次都看了个空。
“大黄,别跑快了,陪我一起走。”蜜娘喊住肆意撒欢奔跑的大黄狗,大黄也胖了,肚子挺出来,狗脸圆润了,看着好看许多。
蜜娘单方面的对着大黄说话壮胆,看到毡包的时候她松了口气,进了毡包把大黄也带进来,反手从里面把门栓住。地动之后蜜娘见过好些面目全非的死人,逃难的路上也有饿死的,打架打死的,在那之后她什么都不怕,不怕黑不怕鬼甚至不怕恶人。但在从苏合手里逃生后,她害怕半黑未黑的黄昏,忌惮背后的脚步声。
滚烫的热气从火炉子里散出,蜜娘拿黄油在铁板上擦了一圈,半指厚的羊脊肉、新鲜还带着青草气的菌子、硬梆梆的奶豆腐在炙烤下发出勾人的香气,蜜娘先给大黄喂了块儿奶豆腐才开始往自己嘴里喂。
她开始怕黑怕死,是因为她想要活着。
巴虎回来的时候蜜娘正在泡脚,他刚靠近毡包就听屋里有挠门声,还有尾巴啪啪打在什么东西上的闷响声。
“等着,马上就来。”蜜娘擦了脚去开门,路过大黄的时候揉了下它狗头,认主认得真快,巴虎的脚步声和他骑的马的马蹄声它都记得一清二楚。
“大黄生怕我把你关在门外不让你进来。”巴虎回来,大黄就可以出去了,一人一狗擦着腿过,男人突然转身跟着狗往外走。
喝酒了?蜜娘跟上去问:“干啥去?”
“给大黄带了块儿羊腿骨给它磨牙,你别出来,我马上进去。”毡包外的土还是湿的,会把她的鞋弄脏。
蜜娘倚在门外看着,等巴虎走过来她凑到他嘴边嗅了下,没酒味。
“专门带个羊腿骨回来,老敖嘎不笑你?”
蜜娘突然凑近,男人屏住呼吸也闻到了一股独属于她身上的味道,说不出是什么味儿,但闻着想让人陷在棉被里睡懒觉。
“哎,掉魂了?问你话呢?”蜜娘杵了他一下。
“不知道他笑没笑,反正我说要带骨头回来喂狗,他就把四条羊腿骨都给了我。”巴虎靠在门扉上缓了一会儿才准备去拿厚实的毛毡去守夜,“蒙恩呢?还在草场守着?我去换他。”
“他白天睡了一天,晚上他守着,你去打水洗个澡回来睡觉。”蜜娘给了他找了干净的换洗衣裳,“白天是我看着的,让他回来睡的。”
“你不是不舒服?”
“哪有那么娇气,就蹭破了层皮罢了。赶紧去洗你的啊,别磨磨唧唧的。”蜜娘推他出门,早上还吹牛皮说年轻力壮不缺觉,现在眼皮子都要黏一起了。
“我待会儿帮你瞧瞧。”说起这个巴虎立马精神了,脚步轻快地去河边洗冷水澡。
瞧个鬼,蜜娘看他回来也没理他,等他坐上床立马下去把油烛吹灭了,“快睡,我也想睡了。”
“真没事?”巴虎强打着精神不死心。
蜜娘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过了两息身侧的呼吸声就平稳了,她又翻了过来对着他。刚躺好,男人的手伸过来熟练地搂她到他怀里,右手目标明确地搭在绵软的地方。
呵,还揉了两下。
“巴虎,你装睡!”蜜娘按下他的手,老实不到一会儿又搭了上来。
“巴虎?”蜜娘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喊了声,他耳朵最敏感,对着吹口气都能染上色。
没动静,是真睡着了。蜜娘纠正了他五次,都是过不了片刻又搭回了老地方,跟狗一样喜欢占地盘,罢了,睡吧。
进了八月,早晚的温差拉大许多,蜜娘早上和晚上套上齐小腿的毛毡雨披都脱不下来。做雨披的毛毡是用绒羊毛弹的,细密又厚实,极费羊毛,但雨水浸不透,而且还保暖。
大多数牛羊的发情期都结束了,牛群羊群里打群架的现象少了许多,人也跟着轻松下来。但巴虎的精力一如既往的充沛,全部投在蜜娘身上也让她吃不消,她都想把他赶出去守夜算了。
“你继续睡,我待会儿把饭给你端床上来。”巴虎赔着小心,眼角眉梢都是餍足。
蜜娘闭眼不理他,不吃了。昨晚折腾到半夜,今早天麻麻亮他又醒了,捣鼓来捣鼓去,把她捣鼓醒了他立马趁虚而入,事后又卑躬屈膝的小厮作态,任打任骂任罚。
蜜娘闭着眼听他开门出去,刚朦朦胧胧有了睡意,他又推门进来,接着是水撞击在木盆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