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了要成亲,巴虎开始着手准备聘礼,收拾毡包,换置新的被褥以及桌椅和浴桶这些,还有一样不能漏掉——通知父母。
“我跟蜜娘商定的是半个月后提亲,提亲的次日就去迎亲,我请了两个舅舅来参礼,也是做媒人。娘,你那天过不过去吃顿饭。”巴虎特意选了休沐日过来的,免得他弟妹不在家。
“丹,阿古拉,到时候你们也一起过去,见见新嫂子。”巴虎特意点出两人的名字。
“好,要不是娘拦着我早就去了。”丹在私塾听临山的同窗说起过苏合掳走一个中原姑娘,没得手反丢了命的事,当时就好奇,后来又听说那姑娘跟她二哥走的近,她就忍不住想去认识一番了。但回来跟她娘一提,她娘不准她过去,说怕她坏事,她能坏什么事?还不准她在家里提起。
阿古拉先看他爹的脸色,不意外阴沉着张脸,他垂眼摸了下后背,上面残留的疤痕还清晰可见,这是他放走他大哥两口子的代价。
他一时没吭声,等着他爹娘的反应。
“去什么去?家里不缺那顿饭。”昂沁粗着嗓子训斥女儿,还瞥了老妻一眼。
巴虎没说话,就站着等他娘的回答。
“我儿要成家了,我肯定是要去的,就是不给饭吃也去。”妇人眼酸,巴虎是她最喜欢的孩子,也是她害了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被赶出去自立门户,有家有业却坏了名声,好不容易能娶个新妇,就是儿子不来通知她也是要去的。
“那你记得来,过了时间门我就不等你了。”巴虎认真地看着妇人的眼睛说。
“你放心,我肯定去。”
巴虎笑了下,“那我走了,还有事要忙。”他没人帮忙,所有的事都要亲自准备,还好家里的仆人多是成了家的,他有不懂的还有人可问。
“哥,你还没说你去不去吃二哥的喜酒。”丹大着嗓门问。
巴虎脚一顿,就听阿古拉说:“要去的,我也许久没见过舅舅了,二哥,舅家兄弟可来?”
巴虎没理他,挺大一个男人,连去不去喝亲哥的喜酒都不敢说出口,还借口见舅舅,你怕是忘了你爹被你舅捶得满地爬的样子。
“你舅都不认你,你还念着见舅舅?”巴虎一走,昂沁就开始阴阳怪气,他不去是不去,但问都不问他,老头子就觉得被扇了一嘴巴。
“还舅家兄弟?他们连亲姑都不认,会跟你这个野兄弟说话?”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侄子不认姑不是因为你?你当初怎么说的?你说我没侄子有儿子,没哥有男人。现在亲哥亲侄不认我,个儿子就只有一个在身边,男人喝醉了就打我。这都是你个老龟孙造成的,还有脸来嘲笑我儿子?”妇人憋红了脸,不等话说完,眼泪流了一脸。
“我没这个意思,是我说错话了,你打我这个老龟孙的嘴。”老头只要不喝酒,那就是个任打任骂又能伸能屈的主,尤其是在老妻面前,服软服得尤其快。
见此,丹跟阿古拉都木然地挪开眼,这种场面两人早已经看厌了,嘴上说的再好听,喝醉打人的时候丝毫不手软。
“二儿娶亲的时候你也去吧,你可是亲爹,你不去巴虎脸上多难看?外人又要笑话他。”妇人擦干了眼泪央求。
他才不去,他就是要外人都知道巴虎这孽子打亲爹,性子恶毒,为人不善,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笑话他那畜牲不如的儿子。
但他嘴上可不这么说,“舅兄也要来,你也知道他俩的脾气,见着我可不又打又骂的,万一闹起来,巴虎的婚事还办不办了?”
“那算了,我带着丹跟阿古拉过去。”妇人想了想,换了身衣裳带着一儿一女出去裁布做衣裳,她有七八年没见过大哥二哥了,她这些年老得快,也不知道大哥二哥能不能认出她。
人先去成衣铺子看样式,进门的时候跟巴虎走了个脸对脸,他是来买喜服的,样式布料都选定了,只差对着尺寸改一下。
“二儿,你把新妇的尺寸给娘,娘选些好料子让绣娘给做几身袍子,等你们成亲那天娘送给她。”见着巴虎的面,妇人才想起这事。
巴虎没拒绝,连带他的尺寸也给了,“我又长高了一些,你再给我做衣裳比着这个尺寸来,之前的有些短。”
阿古拉不想在门口看人家母子情深,板着脸先进铺子去选款式。从巴虎被赶出家门起,他的衣裳都是外面铺子里买的,他娘很少动针线,拿起针线也只给巴虎做,而且一做就是一整套,衣裳鞋袜加帽子。
哼,他不稀罕。
“我要这套,这套,还有那套。”阿古拉拉高了调子,用余光瞟了眼门口,大声说:“我也长高了,重新量尺寸。”
“我先走了,还要去买彩带装饰彩车。”巴虎迈过门槛,急匆匆又往其他商铺去。
杂七杂八的准备差不多了,巴虎带了朝鲁赶去夏牧场挑牛羊,青壮牛十头,成年羊六十六只,再有峰骆驼六匹马,这就是巴虎为娶蜜娘准备的聘礼。还要为接连两天的宴席准备待宰杀的牛羊,以及迎亲时的敲门羊。
他这么大的动静当然瞒不过满都拉图两口子,殷氏看巴虎喜气洋洋地在牛羊群里挑品相好的牲畜,闷闷地盯着她男人,“这是把你娘的陪嫁又都给巴虎媳妇了。”
“我娘陪嫁过来的牲畜就是没被宰杀干净,也老死了。”满都拉图装作听不懂殷氏的意思,他都入赘了,跟他谈什么聘礼?
“你要是不娶我,你爹能给你分多少家产?”殷氏故作无意地问,她没看见也就算了,但就让她看见了,都是儿媳妇,蜜娘那个逃难过来的丫头都比她这个长媳待遇好。最让她心酸的是男人的真心,满都拉图满身的心眼,待她比不上巴虎待蜜娘上心。
“怎么?想来漠北跟我放牛羊啊?”男人坏笑着捧着女人的脸,故意在众目睽睽下做出一副要亲她的姿态,果然她双颊一红,羞涩地拍开他跑了。
巴虎等两人松开了才走过去,古怪地瞅了满都拉图两眼,说:“我跟人打听了,西边有队商队快过来了,就这几天的事。我把勒勒车给你留一辆,到时候就不来送你了。”
“这么盼着哥走?”满都拉图叹了口气,支着腿坐地上,抽了根草含在嘴里,“还是漠北的生活安逸,想到要离开,我这心里就发涩。还是老了,前些年跟商队去大康的时候可没这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