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玉双手抵挡着软骨伞上的光芒,一双鹰眼直直的看着被谢长蕴挡在身后的景昭,神色阴恻,“昭儿?你是怎么拿到伞的?”
敖玉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自己腰间悬挂着的一块玉牌,只是一个怀疑的念头,那玉牌顷刻间就变得粉碎。
敖玉此时的脸色阴沉得不行,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被骗,登时看向景昭的眸光恨不得生啖了她。“背叛我。”
景昭抿了抿唇,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神态与在云霞洞他面前时判若两人。
敖玉一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节,这小花妖对自己虚与委蛇,原来就是为了逃脱自己对她的控制,真是演得一出好戏。
“是我小看了你。”敖玉脸上带着阴鸷的笑,转而轻描淡写道:“昭儿你当真要背弃我跟这人在一起吗?你别忘了,你可是妖啊,他是除妖的道士,你觉得我死了他会放过你吗?别天真了,现在回到我身边来,刚刚的事我还可以当做没发生。”
挡在前方的谢长蕴闻言,眸色倏然暗沉,撤回一只手,指尖掐诀,对着敖玉的方向便是一掌。
敖玉眯了眯眼,连退几步向后翻身,在一棵长枫树下站定。
谢长蕴收回落下的软骨伞,直身回眸,目光落在身后人身上,眸光晦暗,却什么都没说。
景昭与之对视一眼,对方又很快移开目光。
景昭抿了抿唇,随后看向敖玉,“敖玉”这是景昭第一次直呼敖玉的名字,“你别想骗我,我再也不要受你的控制了。”
两人之间的别扭气氛,敖玉早有所觉,夺伞的方法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之前敖玉并没有当回事,也没有仔细询问景昭是如何将伞拿到的,现在看来,这小花妖是对这道士动了情了。
敖玉眼底尽是冷意,面上却是佯装出伤心之意道:“控制?我什么时候控制你了昭儿,你为了能嫁给我,不惜寻死,我不也没对你生气,还救了你吗?本座这几天对你的万般宠爱,昭儿你难道都忘了?现在还要帮这个臭道士来对付本座,真是好伤本座的心啊!”
景昭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妙,果然,站在她身前的人身体肉眼可见的僵了僵,不等景昭开口解释,谢长蕴就成了把离弦的箭,急射而出,与敖玉缠斗在了一起。
敖玉看着出手招招凌厉的谢长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故意刺激他道:“怎么?道长生气了?为什么?就因为我宠爱了我夫人吗?话说回来,我夫人的滋味道长应该早有体会吧?怎么样?是不是得感谢一下本座,让你提前……”
“闭嘴!”谢长蕴压低声音,咬紧牙关,脖子上的青筋隐隐鼓现。
软骨伞急速旋转,头部一根银制利刃刺出,擦着敖玉的脸颊而过,猛地划断了他的一截长发。
敖玉嘴角缓缓流下一丝鲜血,脸色阴沉得看了眼自己掉落在地的头发,气焰依旧嚣张,“谢长蕴,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我乃黑羽金翅大鹏,天生地长,形死而魂生,你如何杀得了我。”
“是吗。”谢长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随后收回软骨伞将其猛地插入了地下,“既是天生,那就,请!天!诛!”
敖玉眯了眯眼,下一秒,就见枫林上空乌云汇聚,风声鼓鼓,一道银雷穿云而过,天际割白,轰声震耳。
敖玉第一次变了脸色,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头顶,眸色惊恐,“怎么会,不可能,你怎么……怎么能请天诛……不可能!”
请天诛那可是要折寿的!先不说能不能请来,就算能杀了他,谢长蕴自己也是活不了的。
“就为了一个花妖,请天诛我,谢长蕴,你不觉得荒谬吗?”敖玉罕见的失了从容,看谢长蕴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谢长蕴法势不停,闻言缓缓抬眸道:“敖玉你纵容手下妖魔为患,残杀百姓,祸害生灵,恶业累累,罪孽深重。我杀你不为他人,只因你该杀!”
敖玉听了这番说辞却是大声疯癫般笑了起来,身上倏而炸裂,敖玉的面貌陡然变换,周身是黑而密的羽毛,脸部除了五官也都长满了毛发,鼻子尖尖,全然一副妖怪形态。
“我是妖,妖怪害人那是天经地义,何错之有?可笑!可笑!”
接连大笑三声,蓦然,天空一道手臂粗壮的银雷劈下,直直落在敖玉的头顶,敖玉神情瞬间呆滞,目光却是直直的注视着谢长蕴,嘴巴还在不停的颤动,像是在说着什么。
谢长蕴看出了他的口型,他说得是,“杀了我,你也得死。”
谢长蕴神色毫无波动,继续作法,连请三道诛雷,直到把敖玉劈成一抹灰飞,枫林上空汇聚的黑云才缓缓散开。
软骨伞失去了支撑其的法力,伞叶合上,掉落在地。
谢长蕴身子摇晃,半跪在地上,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景昭见状想过去扶他,谢长蕴察觉到她的动静,随手拿起软骨伞,强撑着站起身来避开了她的搀扶。
“长蕴……”景昭看出了他的冷漠,心里担忧他的伤势但也只能放下手站在原地解释道:“长蕴,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敖玉曾经在我胸口种下一根黑羽,如果我背叛他,我就会死。我跟敖玉什么都没有,答应大婚也只是为了让他消除对我的控制,你不要相信他说的那些话。”
谢长蕴眼神淡漠的看着她,缓缓道:“相不相信,跟贫道有什么关系。”
看来他还是信了敖玉的话,不信她。
景昭颇为受伤的看着他,继续道:“可是我们已经拜过堂了……”
“笑话,贫道平生只会除妖驱邪,怎么会跟一个妖怪拜堂?”谢长蕴冷眼看着她,言辞犀利又无情,跟从前那个面冷心善的道长判若两人。
妖怪?景昭的心刺痛了一下。但景昭知道,这不怪他,是自己骗了他,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的。
“对不起长蕴,我知道……”景昭说着往前走了两步,谢长蕴眸色微冷,将软骨伞横在胸前,道:“别再靠近了,你身上没有恶业,但你再不走,就别怪我。”
景昭愣愣的看着他拿在面前的软骨伞,下意识又往前走了两步,这一次谢长蕴没有丝毫犹豫的用软骨伞指着她道:“滚!”
近乎嘶吼的,看得出来他已然厌恶她到底。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软骨伞上,景昭望着谢长蕴,对方却紧握着伞,垂眸避开了她的视线。
景昭抿了抿唇,又执意的往前走了两步,她现在是妖身,只要触到软骨伞必定会皮开肉绽,但若是叫她离开,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景昭闭着眼,打算忍受那一时的剧痛,身体倏然一紧。
谢长蕴收了伞,蹙着眉看着她。
景昭低头就见自己身上绑了一圈淡金色的绳索,将她的手和身体紧紧绑在了一处,她试着挣扎了一下,就发现这绳索有继续收紧的迹象,登时不动了。
谢长蕴望了她一眼,随后兀自转身,“这是缚妖索,越挣扎越紧,若你一直跟着我,它便会一直绑着你,停留在此地,半个时辰后自会解开。”
景昭看着大步离开的谢长蕴的背影,嘴角倏而缓缓勾起一抹笑来。
道长啊道长,你到底是想让我滚还是想让我跟着你呢?
景昭低头望着并没有被缚妖索锁上的双脚,心中已然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