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书是个例外。
因为他的心理障碍,他最需要的是一个性格合适的alpha。
温盛然也是个例外。
目前来看,他没有其他解法。
姚瀚在心中感叹了一句,然后有些奇怪地开了口:“不是。”
“这不是很顺利吗。”他道,“你顶着一张我欠了你八百万的脸干什么。”
他还以为出什么意外了呢。
黎瑜沉默了一瞬,关了水龙头。
片刻后,他道:“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辅修过心理学的学位。”
“啊。”姚瀚应了一声,“我们老师主要研究方向还是第二性别心理学相关。”
所以对工作还是挺有帮助。
黎瑜皱着眉:“如果oga在接收信息素的时候,表现出排斥,可能是什么原因?”
姚瀚怔住了。
他立刻敛了笑意:
“排斥?”
黎瑜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得严重了。
“不是生理排斥,是心理上的。”他道,“也不算特别剧烈。”
姚瀚又怔了怔。
黎瑜垂了眼:“我能隐隐约约感觉到。”
在他的信息素靠近温盛然的时候。
因为知道是治疗,oga并未真的排斥他的靠近。
但是他能感觉到。
比起抗拒,更像是一种厌恶。
温盛然厌恶被他的信息素触碰的感觉。
还有。
对方明明已经快撑到了极限,却始终不愿意像他叮嘱的那样,向他求援。
要不是他时刻关注着对方的状态及时叫停,他觉得……
温盛然会直接撑到被动发情。
这些情绪温盛然隐藏得很隐蔽,但是黎瑜还是发觉了。
“你说的这些……”姚瀚想了想,“我大概理解了。”
“照你说的情况,可能性很多。”他道,“比如他可能讨厌你,或者你的信息素味道他过敏……”
黎瑜:“……”
“当然看上去应该不是。”姚瀚麻溜地接了下一句话。
他顿了顿:“还有一种可能。”
“他排斥的,不是你的信息素。”他正色,“是他的oga身份。”
黎瑜的手一顿,抬起了眼。
“这种情况也算是心理障碍的一种吧,如果像你说的,不是剧烈排斥的话,就不是创伤性的。”姚瀚道,“原因很多,最常见的就是来自于外界的打压和贬低。”
“同龄人,长辈乃至邻居。”他顿了顿,“有任何一方,长期持续地对他的oga身份表达不认同、嘲笑甚至侮辱,就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
黎瑜蓦然想起了那天在办公室,他跟温盛然的对话。
他说……
oga就像是玻璃制品。
相较于alpha,只有长相才有价值。
是谁跟他说的这些话?
他的养母,还是……
易诚?
黎瑜抿了抿唇。
其实,易诚在被扭送出研究所之后,就回来找过他一次。
是他把人拦在了大门外。
当时,对方的脸色很难看。
黎瑜想有一点温盛然说错了,那就是易诚估计早就不喜欢他了。
他于易诚,不过是年少时的幻影。
要不然,易诚怎么可能因为他嘴里的“玩物”,用那样的态度跟他对峙。
在他说完“他说了,跟你没关系”之后,对方开了口,语气阴沉。
“是他让你转告的么?”他问。
他笑了笑,一字一句地道:“麻烦你转告他,招惹了我就想全身而退,想都别想。”
“让他好好养病,养完了,我跟他好好算账。”
为了温盛然,黎瑜难得向黎瑾开了口。
生意场上,怎样让一个人抽不开身,还是他姐姐比较懂行。
所以他知道,易诚短期内,都没有来找温盛然麻烦的工夫。
“阿瑜?”
姚瀚的声音响起来,黎瑜回过了神。
“我知道了。”他道,“谢谢,找机会,我会问问他的。”
“不客气。”姚瀚笑了,“能帮到你俩这一趟我也没白来。”
“我觉着问题不大。”他道,“就是如果他有这个问题的话,之后的治疗你得格外注意一下了。平时的话,我看盛然挺成熟的,应该是自我消化了一部分。”
黎瑜颔首。
“那我下班了。”姚瀚拍了一下他的肩,离开了走廊。
姚瀚走后,黎瑜就回到了病房。
温盛然还在睡。
护士见他来了,站起了身,他冲对方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然后,他重新坐回了床边。
桌子上摆着他刚刚在看的专业书。
温盛然的反应比较剧烈,离不开人,他索性就留在了病房。
刚刚的资料他看了一半,他看了眼时间,也快到了熄灯的点。
剩下的时间太短,没什么再看的兴致。
他索性就靠在椅背上,看向了床上睡着的人。
oga的睡相很斯文。
乖乖的,安静的。
他睡得不太安稳,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下巴枕在被沿,把自己裹得很紧。
像是什么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
黎瑜看得失笑,想起姚瀚的话,又敛了笑意。
片刻后,他替他拉了拉被子。
然后抬手,只留了一盏光线昏暗的小夜灯。
离开了病房,他回到了办公室。
荆楚正在忙着整理仪器和数据,看到他来,抬起脸打了声招呼:“黎老师过来啦,盛然还好吗,睡了么?”
黎瑜点头。
他看到荆楚正在把之前备用的那支r型抑制剂放回盒子里。
他的视线微微一顿。
“没事的话早点下班吧。”他道。
“好。”荆楚笑了,关上盒子,“黎老师您呢?”
“我今晚不回去了。”黎瑜道,“万一他那边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过去。”
荆楚恍然:“黎老师辛苦了。”
还好目前的诱导治疗不需要oga释放信息素,黎瑜不会受影响。
她想。
要不然,做诱导的同时还要保证自己不被反诱导,辛苦程度真的会加倍。
她收拾了东西下班,黎瑜也进了休息间。
他将手上拿出来的书放回原处,然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子。
收拾完,他在桌前坐了下来。
空气静谧。
他看着桌上台灯散发出的昏黄光圈,许久没有动。
脑海里,治疗结束的画面重新浮现。
浑身都有些颤的oga被他扶住,总算没有摔倒,而是靠在了他的怀里。
他的身上很烫,几乎让黎瑜无从着手。
最后,他还是扶住了对方的肩。
几乎是扶住的刹那,oga的脸就埋进了他的胸口。
温热的呼吸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打在他的胸口,几乎是瞬间,黎瑜揽着他的肩的手就一紧。
他听到了对方努力克制的喘息。
像是小动物的啜泣。
“没事了。”他拍着对方,轻声地哄。
这其实有点越界。
但是黎瑜的语气很冷静。
就像治疗全程中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只是治疗。
温盛然会被影响,但是他不可以被影响。
相反,对方失控的时候,他需要做对方最有力的依靠。
这是诱导alpha的职责。
更是他作为总负责人的职责。
像是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安慰,温盛然终于冷静了一些,黎瑜听到了他努力深呼吸的声音。
然而,就在他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对方抬起了眼。
四目相对,对方原先已经被□□烧得混沌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明。
然后,他张了张口,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哥哥。”他轻声道。
湿漉漉的声音,夹杂着细微的轻喘。
尾音是尽力克制的颤。
…
黎瑜猛然睁开了眼。
他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抽屉。
抽屉的盒子里,整齐地摆着一排抑制剂。
他拿了一支,没再犹豫。
直接扎进了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