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紧张地看着监控摄像头,小型的机器人悬浮在驾驶舱外围,清楚地拍摄到kid的维修师。此时此刻,他已经在封闭驾驶舱跟其他零件交杂的卡口里,身体靠着各处轴承零件的支撑,全身的重力平稳地分摊到各处,身体保持着一种前倾的姿态。
他没有用手去扶住其他支撑点,全身的支撑点就落在两条腿上。
凭借这种诡异的平衡,维修师利用手中小型的机械剪,在快速区分金属神经连接的机体部位后,果断地选择了剪断。
驾驶舱作为整台机甲最核心部分,等同于机甲的心脏。
它封闭空间的外围所有金属神经跟零件,牵连到的是整台机甲所有部位,金属神经复杂程度堪称整台机甲之最。剥离驾驶舱最大的难点,就是要切除驾驶舱跟机体重要部位的连接,破坏关键零件。
这种操作放在平时,只要花长一点时间,很多维修师都能做到。
可关键现在是特殊情况,机甲受损严重基本不能动弹,为了保持某一部分的机甲功能的运行,他们还不能对机甲做强行断电的操作,在这样的情况下,操作难度直接上升到新的难度,维修师不能牵动影响肢体的金属神经,也不能震动到能源点。
每一步都是如同是在钢丝上行走。
yds维修师在正下方紧紧把控着能源点,从对方进入机甲内部到现在,除了最开始出现震动之外,几乎没有牵动能源点的金属神经,他稍稍抬头。
这样的操作水平,没有十年以上的维修经验,很难做到这一程度。
可kid维修师的年纪,看起来不会超过20岁。
如此年纪,如此水平,说一句天才不为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处于机甲内部的应沉临额间已经出现细微的汗珠,但他的手依旧很稳,冷静的眼睛扫视着周围金属神经的遍布情况。
终于来到最难的地方,金属神经与驾驶舱精神触|手的共感神经驳杂的关键点。
“左侧的金属神经还需要切除十根左右才能彻底卸掉机甲对驾驶舱的吸附力。”
实时监控内部情况的维修人员利用微小型机器人辅助他观测,可金属神经实在太乱了,再跟共感神经缠绕在一起,操作失误就会反馈到机甲师身上,他谨慎道:“应先生,我需要提醒你,里面没有支撑点。”
再往里,就完全是密集的金属神经聚集点。
以往这样的操作是需要小型机器人进去操作,可目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机器人能处理的范围。那是驾驶舱连接肢体的辅助控制区,这个区域很小,周围没有任何零件,是机甲内部唯一一个只有金属神经跟精神共感神经的区域。
应沉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抬眼看了下高处的情况,“一会需要你操控机器人帮我开下光电筒。”
光电筒!?维修人员一愣。
应沉临剪短了旁侧一段废弃的金属神经,将金属神经缠绕到自己的腰部打了个死结,随后将另一头绑死在随身携带的小型工具钳上。他的机械肢抓住驾驶舱外围的零件,利用臂力让自己上升了一个高度,把工具钳卡在了高处的断裂开的卡口里。
没有支撑点,那就只能临时创造一个支撑点。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卡住了工具钳,他从高处以一种倒挂的姿态爬进了驾驶舱左侧靠里的地方,腿部也卡进了裂口,全身的支撑力落在了腰部金属神经跟腿部上,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倒悬的支撑点。
应沉临倒挂着,声音冷静地提醒道:“开光电筒。”
小型机器人携带的光电筒从高处打光,照亮复杂的内部。
随着电筒的照亮,内部情况出现在应沉临的视野里,他眼睛眨也没眨,机械义肢小心翼翼地拨开各种金属神经,将共感神经从它们之中分离出来,分拨到不受影响的区域,剪掉了另外与驾驶舱连接的金属神经。
所有人屏息观看着,不敢发出声音影响他的操作。
维修人员看到这都愣住了,这是什么身体操控力!?
不止是联盟的工作人员,在场还有常年从事战队维修工作的维修师,他们的眼睛紧紧盯着kid的维修师,惊叹他对身体近乎冷静的操控力,他没有碰到其他的神经点,从手到脚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把控得稳稳的,在狭小的空间里保持着最稳定的肢体控制。
这已经不是操作程序上的切除工作了,太稳了,甚至比机器人还稳。
可上面是个人,一个年轻的、看起来没有任何阅历的维修师,做到了堪比机器的精准控制。
负责人眼睛都不敢眨,他只能通过监视器去看这一幕,这样的维修场景前所未见。他见过太多的维修师修机甲,大部分是用图纸确定内部零件神经的位置,再辅助精神力去探索排除故障。这样的维修方式往往都是在外围,如果需要用到内围,他们也只会用机器人辅助完成工作。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居然有人能穿进那么狭小的空间,以倒挂的姿态去完成精密的工作。
要知道那根牵动能源点的金属神经线,就在距离他腰部不到30厘米的地方。
应沉临问:“排查下后面的金属神经,我看不到。”
维修人员反应过来,“你的右手边,轴承零件的下方。”
应沉临听到声音,快速确定了位置,动手把那根神经剪掉。
此时他的额间已经有几滴汗珠,顺着皮肤流进了发丝里,他平静地说着:“继续。”
维修人员不敢懈怠,“斜前方,中转关节板下边,缠在一起最大那团白色外装的神经里。”
应沉临眯着眼睛,借着高处的灯光跟提示,避开其他神经,探手道关节板的位置,右手死死地抓住关节板,使得身体在空中呈现一个诡异的弯曲程度,他用嘴叼住小型机械剪,单手拨那团缠绕的神经,分拨找到目标,才拿下机械剪剪掉。
他道:“继续。”
时间分秒过去,所有人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现场只剩下应沉临的声音,以及工作人员的报点声。直到应沉临从数多金属神经里剪掉了最关键的那几根,稍稍挺腰回到高处,他们才反应过来。
年轻人倚在卡口位置,胸口微微起伏着,冷静的视线扫过驾驶舱周围其他位置,确切无误后才从机甲内部离开。
“剪完了……?”有人小声问道。
一直在报点的维修人员回复道:“剪完了。”
剥离驾驶舱最难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应沉临出来之后,对上底下一直在看着他yds维修师的眼睛,他稍稍停了下,“您可以松手了,辛苦。”
能源点的接应线也被他剪掉了。
yds维修师松手,其他维护人员急忙上前帮忙,有的人操控着外部氧气管,有的人已经上机甲协助剥离。当整个驾驶舱通过外部巨型机械手拖出来的时候,没有扯动一根精神共感神经,也没有牵动能源点。
yds维修师站在人群外,看着那个同样站立的kid维修师。
对方站得笔直,即便已经从机甲上离开,他的目光一直关注着高处一点点被拖出来的驾驶舱。
驾驶舱被放置在地面的时候,医疗队伍立刻冲了进来。
医生给机甲师检查身体,“机甲师没有受到影响!”
场内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维修人员里,该战队所属的维修师捂住眼睛,老泪纵横,他差点就以为保不住自家机甲师了。
应沉临稍稍松了口气,身上的疲惫在这时候涌了上来,他稍稍平复着气息,通过呼吸来缓解躯体的疲劳。他看着眼前的热闹的维修区,看着那台损坏的机甲。
记忆里渐渐浮现出某台机甲的模样,多年前,他因基因病爆发在联赛中重伤的时候,也是这样被连同机甲带到了维修区,驾驶舱被剥离出来,躺在冰冷的救援仪器里的时候,抬头看到破损的渊。
想到此处,他微微抓住了领口,也抓住了衣服底下那把机甲钥匙。
过了一会,他松开了手,也移开了目光。
想什么呢?他的人生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早就不一样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忙碌,应沉临也就没留在原地叨扰,他正欲往外走,忽然看到一个工作人员,他记得这个人一直跟在这里,好像是负责报告污染区现场的工作人员。
等到负责人安排完所有后续工作处理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应沉临了。
“kid的维修师呢?”负责人还没来得及谢谢人家。
工作人员道:“应先生已经回备战区了。”
他犹豫了下开口,“走得挺急的,临走前还问我要这段时间污染区的kid的战斗数据。”
提到kid,负责人脑壳突然疼了一瞬,想到那群噬血鸦。
他道:“战斗数据?kid这段时间应该没跟其他战队碰上吗?好像就那群噬血鸦吧?”
工作人员欲言又止:“对……他要走的就是这段战斗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