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巡逻两人一组,盛暃昨晚跟同伴巡逻时,恰巧看见了在夜里参与试炼的顾乾。
这一片的水深,地势又偏僻,名家弟子们嫌下水来回太麻烦,所以不会选深水区,都去的浅水区,弯腰伸手就能从水里捡起有名字的石子。
顾乾从深水区里抱起浑身湿透的荀之雅,往岸上浮去,不时低头看怀里的人状态如何,有些着急。
同伴双手捂眼道:“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盛暃听他的话睁只眼闭只眼,闭眼不看荀之雅,睁眼在顾乾。
顾乾上岸后低头亲吻荀之雅,像是在渡气。
盛暃看得冷笑声,这狗东西,总算被他抓到现行的,从前那些暧昧的举动都似是而非,可以有诸多辩解,但现在你可没话说了吧!
于是等到巡逻轮换后,盛暃火速赶来,亲口告诉虞岁:“顾乾亲了荀之雅。”
诶?
虞岁呆住。
盛暃补充着,言之凿凿道:“顾乾主动的。”
瞧着盛暃眼神凶狠和总算出一口恶气的模样,虞岁想笑,却知道不能笑,否则等会被三哥集中火力批评的人就变成自己。
虞岁缓缓放下筷子,双手捂嘴,抬眼时眸光水盈盈一片,似震惊彷徨地轻声道:“啊。”
盛暃轻挑下巴道:“早跟你说了顾乾和荀之雅关系暧昧,他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还想跟你好,他做梦!”
虞岁颤声说:“可是……顾哥哥怎么会跟荀之雅在名家试炼的逍遥池?”
这两人应该是在斩龙窟开启之前,去倒悬月洞探路。
逍遥池的河流分支,也许能潜入法家倒悬月洞,反正两家本来就近,否则顾乾不可能在逍遥池试炼尾声才去,这个试炼对他本身来说也没什么帮助。
盛暃说:“那还用说吗?定然是在私下幽会。”
“可荀之雅不是落水不醒吗?会不会是在渡气救……”虞岁还没说完就被盛暃打断,“他会那么多九流术,还用渡气这种蠢办法?”
虞岁捂着嘴道:“也可能是情急之下忘记……”
顾乾伤没好,那就是荀之雅潜水试探,顾乾在外放风,但荀之雅在水下遇到问题,导致溺水了。
盛暃冷笑道:“什么忘记,他就是被美色迷惑,控制不住自己,都性命攸关了,还渡气,不就是看荀之雅长得漂亮?”
这点虞岁倒是同意的。
盛暃话音一转:“你怎么还净给顾乾找理由找说辞,我告诉你这些,是让你给顾乾开脱的吗?”
虞岁缓缓放下捂嘴的手,耷拉着脑袋说:“那三哥是什么意思?”
“像顾乾这种三心二意的人,你怎么能喜欢,他更不配喜欢你,还妄想娶你为妻,你难道能接受顾乾像爹一样,日后娶三五个女人和你一起?”盛暃神色严肃地看着虞岁,仿佛在等着她说“我能接受”的话,就让她把话吞回去重新选择。
虞岁还没回答,盛暃又道:“荀之雅是南靖国的圣女,若是不出意外,她就是未来的南靖女王,就算你愿意,你觉得荀之雅能同意?做南靖国的王夫,还是当王府的上门女婿,像顾乾这么精于算计的人,你觉得他会选什么?”
“不管顾乾怎么选,肯定不会选你。”盛暃神色冷静,不同往日的暴躁,虽然依旧冷酷,却因为昨晚的事认真想过虞岁的未来,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你痴恋顾乾,与其长痛不如短痛,当断则断,青阳郡主的身份,还会找不到比顾乾更好的人?”
虞岁听着盛暃冷静地说这些话,还挺惊讶,第一次觉得三哥的脑子还不错。
“三哥,你说顾哥哥想娶很多人就是三心二意,那你自己呢?”虞岁小声地问道。
盛暃瞪她:“你拿我跟顾乾比?我肯定只娶自己喜欢的那一个。”
他要是敢跟南宫明学,他娘亲盛夫人能扒了他的皮。
自小被盛夫人教导长大的盛暃,敢跟南宫明对呛,却不敢跟母亲盛夫人讲歪理邪说。
要说王府的几位夫人,虞岁也比较喜欢盛夫人。她完全不管王府的事,除了教导盛暃,就忙自己的生意,她的商楼里有新货和新款的衣裙,也会给虞岁留一份送去。
二哥苏枫的母亲惠夫人,自从得知儿子修兵家,没法跟虞岁争后,就彻底心碎,王府的事也不管,天天往娘家跑,几乎住在娘家,和她的姐妹们整日游山玩水。
只有深爱南宫明的韩夫人,和权力最大的素夫人,会在南宫明不在时主持府中事务,与帝都各家走动,参加宫宴等等。
虞岁认为韩夫人与其说是南宫明的女人,不如说是南宫明的得力助手,“夫人”只是一个对外比较好用的处事身份而已。
“就算不提嫁人的事,你也要想想,顾乾不可能只喜欢你一个人。他常常离开帝都,每次在外边拈花惹草你也不知道,你之前还是平术之人,与他没有共同话题,离开青阳外,对他没有任何帮助。”
盛暃今儿是铁了心要跟虞岁把这话题说开:“不说荀之雅,单说钱璎,医家的甲级弟子,她这两年在太乙陪着顾乾出生入死,哪次不比与你的经历更深刻?你看顾乾这两年有找过你吗?”
虞岁不太相信这竟然是盛暃能想出来的说辞。
她也不知道,昨晚盛暃跟牧孟白和闯试炼的弟子燕小川讨论到天亮,才集三人的所有智慧,变作了今日的字字句句。
盛暃今天拿着顾乾亲了荀之雅的铁证过来,就是要彻底斩断虞岁对顾乾的情意。
他继续说道:“如今你能修行九流术,但你们差距太大,顾乾绝无可能为你停下脚步,他身边只会跟着钱璎,项菲菲和荀之雅这些实力相当,可以互帮互助的女子。”
“既然你在顾乾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你又凭什么顺着他,对他百依百顺,还要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顾乾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教你?他算个什么东西!”盛暃趁机骂了顾乾两句,很快又恢复冷静道,“这是在太乙,爹的手也伸不了这么长,他就算有心凑合,但只要你没这个意思,他也不可能强求。”
昨晚和牧孟白几人讨论之下,盛暃也意识到南宫明插手的问题,牧孟白和燕小川把这个不合格的哥哥臭骂一顿,盛暃都忍了。
以前盛暃要虞岁别跟顾乾玩,虞岁总是口头答应,结果还是会在顾乾被针对的时候帮他出头解决麻烦,一次又一次,盛暃觉得妹妹言而无信,对顾乾情根深种,根本放不下顾乾。
盛暃把他和牧孟白、燕小川三人智慧的集合化作一句话:“男人因为你弱小而表示的保护欲,全都是见色起意。”
“等你人老珠黄,或者王府落败,你无权无势的时候,顾乾可不会继续喜欢你,他总说保护你,可我没见他哪次真的保护过你。岁岁,你要为自己的以后想想,你的人生还很长,会遇到的人也很多,学院就有很多家世、长相、能力都比顾乾要好很多的人。”
盛暃开始变得语重心长:“你应该多在学院交点朋友,努力修行,而不是继续围着顾乾转,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虞岁懵懵懂懂地点头,让盛暃不知她究竟听明白没有。
他端起水杯正要喝一口润喉,却听虞岁语调轻柔地说:“三哥你说的都是嫁人的事,可我没想嫁人呀。”
盛暃额角狠狠一抽,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跟虞岁理一理,又道:“我说的就是你嫁给顾乾以后的苦难日子,你绝对过不下去的。”
“是呀!”虞岁点点头说,“所以我不会嫁给他呀。”
盛暃终于听到一句满意的话,他感到颇为欣慰:“你总算是听进去,不再执着喜欢顾乾……”
“我喜欢顾哥哥,是把他当哥哥的喜欢。”虞岁吃着东西,神色懵懂地看回盛暃说,“我当然不会嫁给视作哥哥的人。”
盛暃:“……”
他刚拿到嘴边的水杯握了握,又放回去,险些气笑了。
盛暃气道:“南宫岁,你有哥哥的,你拿顾乾当什么哥哥?!”
虞岁也愣了,心想你的重点竟然不是我不喜欢顾乾。
盛暃左右气不过,越想越愤怒,拍着桌子道:“顾乾跟你算什么哥哥!”
虞岁默默伸手抱住食盒,跟盛暃拉开距离,怕他一巴掌把吃的都给拍碎了。
等盛暃自己想通,他又一秒变脸,狐疑地看回虞岁:“你刚说什么,你不喜欢顾乾?”
虞岁眼巴巴道:“当作哥哥的喜欢。”
盛暃:“那就是不喜欢!”
虞岁轻轻啊了一声,无奈的表情像是在说你愿意这么理解那就是吧。
盛暃感觉心口一抽一抽地疼:“你不喜欢顾乾,你怎么不早说?”
“你们没人问过我啊,你们直接就默认了。”虞岁老实脸道,“而我和顾哥哥的关系,也确实没有坏到三哥你要求的话也不说一句的地步。”
盛暃伸手捏着眉心,额角也在抽搐着:“那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听明白了吗?”
虞岁点点头。
盛暃睁着眼,盯着虞岁问:“那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虞岁说:“顾哥哥喜欢荀之雅。”
盛暃点点头:“还有呢?”
虞岁说:“多交新朋友,努力修行。”
盛暃盯着虞岁良久没说话。
虽然都是重点没错,但总觉得她漏了点什么。
盛暃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若是顾乾再找你帮忙,你该如何?”
虞岁抬眸,似偷瞧盛暃的脸色,故作苦恼地思考后,试探地说:“看我心情决定?”
盛暃勉强接受这个回答。
“你真不喜欢顾乾?”盛暃又道。
虞岁点头。
盛暃不是很相信。
可他今日能听见虞岁亲口说出来,某种程度上已算是很有收获。
虞岁起身将盛暃送走,见他临走还在絮絮叨叨,不由弯眼笑了下。
这个傻子。
从小到大跟顾乾比来比去,却不知道自己才是最受南宫明宠爱的那个人。
南宫明对顾乾照看,呵护,却更像是合作伙伴,对这个少年有着欣赏。他对每个孩子都有所求,却从未要盛暃做过违背他意愿的事,就连盛暃和他大吵大闹,南宫明也从未重罚过。
虞岁望着盛暃离开的背影,脑海里闪过少时的回忆,盛暃和南宫明的相处,才更像是父子,而非伙伴、下属。
有的孩子就是能轻而易举地获得父母的偏爱。
强求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