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给其他人比手势,示意联系司徒瑾。
公孙乞沉吟片刻,点点头,同意了阿泉的说法,于是问:“要保下穆永安的乌院长在哪?”
阿泉:“……那也不能去杀圣者吧!换别的行不行啊哥?”
公孙乞淡声说:“看来机关家的实力还是需要提升,为何到了圣者就不行,当年若是能对圣者有所限制,也不会被六国逼到太乙躲着。”
阿泉:“……”
激将法,我才不上当!
*
太乙外城。
城郊外的竹林深处有一座小楼,与名家教习的那座小楼一模一样。
屋内空荡荡的,不见任何桌椅摆件,燕小川被阵法传到屋内,同样的位置,他急忙翻身起来扶住脸色惨白的穆永安。
“师尊!”
“小川,你听我说。”穆永安反手握住他的手,所有剩下的精气神都聚集在那双明亮的眼中,“你要离开太乙,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我……”燕小川下意识要拒绝,却被师尊那双凌厉明亮的眼震慑。
“你是燕王的孩子,你身上流淌着燕国上千年的血脉,所有皇子都死光了,如今的燕国只剩下你。”穆永安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吐出大片黑血,眸中的光亮暗淡几分。
剑毒正在从内由外地焚烧腐蚀他的血肉。
“我们不是说好不管那些的吗?”燕小川眼鼻酸涩,“是母妃先对外暴露了六哥的位置,才让他被周国的人抓到,受重伤变得痴傻……那天晚上,她被郡主发现了,所以才……”
望舒郡主发现藏在宫中的南宫家棋子,在大军混战中施展兵甲阵将人留下,却放走了燕小川。
“你的母亲早已悔悟,她不知六殿下会是如此下场,她只想带着你……”穆永安说到这里顿住,再次咳嗽起来,抓着燕小川的手十分用力,指甲陷入肉里。
“现在只有你了,小川。”穆永安看向燕小川的目光复杂,“师尊已经……陪不了你。”
“师尊,你先别说了,你先稳住气息,我这就去找乌院长,去找良玉师兄,我们一起离开太乙,到时候你再说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你和我一起离开,我确实只有师尊你了,别的人我都无所谓,师尊你……”燕小川语无伦次道。
“你和他不一样,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找你,这几年的安稳日子已经够了。”
“小川,你一直都清楚,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燕国的血脉不可以就此消失,你必须解决这一切。”
“这也是你母亲的愿望。”
“我……”穆永安喉咙已经被血水堵住。
“师尊……”燕小川呆呆地望着他。
穆永安抓着他的手:“若你不愿……就和我在此,一起离去,我亦不忍留你一个人……”
少年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穆永安想让梅良玉带燕小川离开,他想借助机关家的力量保下这个孩子,却没有料到公孙乞会突然杀到太乙来。
他这些年一直在教少年认人,燕国帝都的人,边防的人,六州的人。
穆永安从未放弃过让燕小川回到燕国。
少年待在他身边听他的图谋和野心时,向来沉静,只有在学院里时才显得活泼孩子气,忘记了曾经的一切。
穆永安看在眼里,虽然有过犹豫,却从未停止。
他无法看着燕国就此覆灭。
他想将希望寄托在这些年轻人身上。
燕小川望着逐渐虚弱的男人,哽声道:“好。”
“我和师尊一起死。”
他之所以愿意留在太乙,是因为太乙有他熟悉的人。
有穆永安,有梅良玉,所以他如此安心。
那些过去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始终都在,从未离开。
母妃死了,郡主也死了,燕小川在此刻露出少年最真实脆弱的一面,他害怕,他不想要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
他愿意和师尊一起死。
穆永安看着少年哭泣的脸,却久久没有回应。
*
黑胡子忙活了一天,天黑后正准备休息,却突然被人猛叩房门,说要他派人支援。
他摸着脑袋起身,一边穿衣一边走到门边问支援什么。
手下的人紧张兮兮地汇报,说南宫二部的人发现了一直在蹲点的目标人物,在去活捉的路上被人给拦截了。
这个目标人物很重要,是王爷下令要抓的人。
黑胡子顿时也紧张起来,问:“目标人物谁啊?”
手下答:“听说是和燕国有关的人,二部的人整天拽得要命(miduxs),一问却三不知!”
“走,带人过去!”黑胡子大步往外走。
他在太乙负责的大多是南宫家的产业,说白了,他的地位顶多算是南宫家在太乙的财务管事。
像那种杀人放火,涉及罗刹术士,六国争斗的核心事务,黑胡子还没接触过几次,都是从旁协作,听南宫二部和三部的人差遣。
黑胡子在赶路的时候想起大公子韩秉还在太乙的时候,二部和三部的人倒是挺服大公子的。
如今帝都又多了一个“南宫郡主”。
黑胡子替自家郡主着急啊。
他拿起听风尺要给虞岁传消息,又放下,听风尺不稳妥,学院这会又是试炼期,还是先看看今晚是个什么事,明儿再让人直接去学院传话。
等黑胡子带着人来到郊外竹海小楼,看见满地伤员,小楼在双方战斗中变得破破烂烂。
南宫二部的罗刹术士们戴着白金虎面,一身白虎杀伐之气。
黑胡子上前了解情况,听到人已经被带走,不由抬手摸了摸后颈。
“这些是哪里的人?”二部的术士指着被抓的另一批人问。
黑胡子上前看了看,没看出来,倒是手下说:“是星月岛的人。”
南宫二部的术士又道:“把人带走的是一个阴阳家的少年,星月岛的人也是他带来的。”
黑胡子懂了,点着头道:“我这就去让星月岛把人交出来。”
*
夜深雾重,海水汹涌,浪花声声。
海岸边被废弃的、空荡荡的渡口前,隐约可以看见跪倒在地的少年弓着腰背,埋头在平躺的人身上。
站在后方花丛中的少年皱眉接听传音:“你不是说死了以后要将星月岛交给我的嘛!那我就是星月岛的少主,他们不都要听我的!”
“哎老头,是你说的我做什么都可以啊!我不就带帮众们出来散散步,他们在旁边散步,是我出手救的人,这也能怪我咯?”
“我又不知道那是南宫家的人啊!他们脸上又没有写!”
“不行,把人交出去不行,我还受伤了呢!我挨打了!我不能白白挨打!”
“那行吧,他们要人,你让他们踏过你的尸体再来找我要!”
“不给!就是不给!”
邹野喜大声哔哔完,又回头冲岸边的嚎啕大哭的少年喊:“哎,你别哭啊!你哭的我都听不清那老头在说什么了!”
“我再说一遍!不给!死也不给!”
邹野喜左手拿着听风尺跟星月岛主对骂,右手拿出第二支听风尺联系那位神秘的小姐,传音却没有回应。
完了,星月岛主不靠谱,这个小姐关键时刻也不靠谱,他真的要在太乙流浪啦!
邹野喜心情更差,嘴里骂得更凶了。
……
风声呜咽,浪声嘈杂,哭嚎与谩骂交错其中,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