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不知道虞岁怎么回事,她刚走到虞岁身边,就听见身后传来另一道女声呵斥:“别叫我姐姐!
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阿玲如遭雷击,猛地回头望去,看见如镜的地面出现了吵闹的一家人。
被父亲打骂的母亲,被姐姐打骂的妹妹。
家中吵作一团,被打的两人已经是头破血流。
姐姐将女孩踹到墙角,将她死命护在怀里的钱罐子拿走:“父母根本靠不住!你更靠不住!我今天就要离开这里,谁也拦不住我!”
“把钱给我!你想死在这个家里,那你就去死!别连累我!”
父亲举着铁锄,神色大怒地往这边赶来:“臭丫头!你敢跟老子抢钱!”
头破血流的母亲紧紧勒着父亲的腰,哭喊道:“快走啊!快走!”
姐姐听着父亲暴怒的威胁声,下手越来越狠:“把钱给我啊臭丫头!要死你自己去死!”
她抱起陶罐朝着妹妹头上砸去,听见妹妹哭嚎的声音,抓破她的双手,抢走了钱罐,几乎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阿玲被尘封在大脑深处的记忆随着眼前的一幕幕苏醒,恐惧重新降临,似大山压身,令她无法动弹又喘不过气。
全身都在颤抖。
“姐姐!你回来,回来啊!”
“你回来啊!”
妹妹满脸是血地朝阿玲哭嚎,朝她伸出手。阿玲尖叫一声,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身处镜中的世界。父亲举起铁锄朝着她的头狠狠砸下。
阿玲哭嚎着倒在血泊之中,看见年幼的自己在镜面的另一个世界越走越远。
不要留我在这里啊!
我不想死的!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为什么啊!
你回来!
姐姐!
父亲举起的铁锄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阿玲身上,将她打得血肉模糊,而她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在剧痛之中感受濒死的绝望。
阿玲迷失在炼狱·心景中,很快就会死去。木槿观察着虞岁的反应,刚才在炼狱·空景中,她已经发现跟在阿玲身边,就会被自己发现行踪,可还是没有抛下阿玲。
如今阿玲就要死了,这名闯入者会怎么做?
木槿想要看见虞岁心软,出手去帮阿玲,然后落入自己的圈套。
就算虞岁没有心软,也不过是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白眼而已。
木槿故意延长阿玲的濒死状态。少女倒在血泊之中,木槿将阿玲从心景中放出来,她仍旧蜷缩着身体,断断续续地求饶恳求不要再打她了。
虞岁将自己困在画地为牢中,原本是背对着阿玲的,木槿如今将阿玲放在虞岁身前,让她清楚地看见阿玲在炼狱·心景中的遭遇。
一个出身不幸的人,也有一个无法获得幸福的家世。
阿玲的姐姐带走了家里的钱,扔下了整日挨打受骂的母亲和妹妹。
阿玲被父亲的铁锄敲打,身上留下了许多疤痕,也因此毁容,所以被父亲低价卖掉了。
阿玲在跳入黑水池后,因为名家赐福忘记了从前,也因为虺虫的影响,修复了那些伤疤。
面对木槿故意展现出来的惨相,虞岁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她抬头看了看四周,问:“你故意把她折磨成那样,是想看我会不会救人吗?”
木槿低沉雄浑的声音从四周由远而近,声波来回反复地撞击:“你不愿意,她就会死在你面前。”
“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当救世主的。”虞岁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何况我与她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救她?”
“我能看到,你的心景充满慈悲、怜爱、善意,是愿意自我牺牲奉献的心软之人。”
木槿注视着虞岁说:“你的内心世界,是一个充满包容与爱的存在。”
虞岁安静片刻,掩面笑了起来,因为太过好笑,导致双肩都在颤抖,好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木槿从不怀疑自己在炼狱·心景中的所见,就连他曾经交手的圣者也无法逃过他的三眼窥探,并将其击败。
虞岁此时不可抑制地发笑行为,在木槿看来只是一种伪装,口是心非,面冷心软,这样的人木槿也看过很多。
他知道这些人嘴里会说着最狠的话,可心里总是在受伤,会在最后关头出手相救。
可他却听见虞岁说:“释家炼狱八景,听说八景之一的心景就是最强的。”
木槿:“你竟能看出我的九流术。”
虞岁语气天真:“可我见识过后,觉得也不过如此。”
木槿皱起眉头,不认可。
她此刻展现的狂妄、挑衅和天真,木槿依旧认为是伪装,想要拖延时间,试图从自己的话里得到解决办法的线索。
“此刻在你面前的垂死之人,不能验证心景的强大吗?”
“夺取平术之人的性命,又算什么强大?”
木槿说:“在这里,没有平术之人和九流术士的区别,只要自己的内心世界一片澄净,毫无攻击之力,那么就算你弱小如蝼蚁,炼狱·心景也无法伤到你分毫。”
“也就是说,你在心景之中受伤,就证明你还不够强大,内心世界还不够坚定,仍旧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
“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虞岁不解道,“他人的内心弱小还是强大,都不是属于你的力量。”
“是我给了他们机会看清自己内心的弱点。”
“是吗?”虞岁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眼睛,“所以你是一直在窥探我们的内心,才知道我们内心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