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涵仙 作品

第 26 章 026·蝶

    谢琮月把谢锦珠飞快拽进来,关门的动作格外利落,这丫头在走廊里咋咋呼呼,真丢谢家的脸。



    门一关,他松脱手,顺势去抹从额头滑至下颌的水珠,他语气和神色都不怎么耐烦,冷然说“举止暴力,言语粗俗,哪有半点淑女的样子竹姨平时都怎么教你的谢家付她十万月薪不是让她陪你吃喝玩乐。”



    刚从泳池上来,男人的皮肤还透着一种饱满的冷白,发丝滴着水,垂在眼前,遮住眼中的三分威势,薄唇毫无弧度。



    谢锦珠一见谢琮月这样就有些犯怵,她把手背在身后绞着,嘴上还是不服软,“你对亲妹子没小情人好,我认了,反正咱爸也是对易大小姐最好,祖传的呗,但是你这差别对待也太、太夸张了就是欺负人。”



    谢琮月看也不看她,走去冰箱拿了一瓶水,然后径直走到室外的露台,往藤编户外躺椅上坐下,两条长腿优雅交叠,这才有功夫瞥一眼那巴巴跟上来的小牛皮糖,“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是跟你零花钱给多了。”



    “过分你太过分了”谢锦珠声音凄凉,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我到底是不是你妹妹”



    “是不是,问我做什么,问爸妈去。”谢琮月慢悠悠地喝一口水。



    谢锦珠“”



    “行了啊,别撒娇,我不吃你这套。”



    “ruby撒娇你就吃”



    “她撒娇我也不搭理。”谢琮月冷漠地瞥她一眼,警告她别乱说话。



    “你不搭理,你给人买一百件juisaab,想当年我那么乖巧可爱,给你尽心尽力打扫了书房三天,求你给我买一件,你说no,我一辈子都记得呜呜呜”



    谢琮月被她嚎得头疼,慢条斯理点了一支烟衔在嘴里,一边抽烟一边看谢锦珠表演绝活,弹烟灰时眉眼淡淡地,有种清寂的俊朗,他勾唇笑“珠珠,你可别光打雷不下雨。我没有爸爸好骗。”



    谢锦珠干嚎的声音瞬间卡住“”



    “那我告诉易大小姐,你包养小情人。”说着,她就从新买的抹茶绿chane里掏出一只贴满各种宝石闪闪发亮的手机,差点晃瞎谢琮月的眼。



    “谢锦珠,不要胡来。”谢琮月皱了瞬眉,当即掐掉烟,一把没收她那狗都不看的手机。



    “不准跟爸妈说。”



    “为什么。你欺负我你还有理了。不说也可以嘿,那明年零花钱也加十倍”



    “你想得美。”谢琮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还学会未雨绸缪了。



    “合着你跟你小情人一掷千金一个亿,对我就小气呗。妹妹就是拿来使唤的呗。”谢锦珠阴阳怪气,一口一个小情人。



    “我说了她不是我情人,也不是我女友。”



    不算女友。谢琮月蹙了蹙眉,心里像是压了一座城池那样重,他喝一口冰水,凉意灌下去。



    “那就是炮友



    ”



    谢琮月登时冷厉地扫她一眼,



    严肃的语气令人心惊“谢锦珠,



    注意你的言辞。”



    谢锦珠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探了探男人阴晴不定的脸色,“那你和ruby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是你情人不是你女友,你花那么多钱其实呢,你钱多花不掉可以给我”她暗戳戳的。



    “你知道她是谁吗。”



    “谁啊。”



    谢锦珠大大咧咧,和秦佳苒相处了一整天居然也没对人查根问底。



    这自是她大小姐的娇贵做派。她的人生就像一场吹不完的春风,永远绕着她,这风吹到哪,她就玩到哪,吹过了,她就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好玩儿的,她只需潇洒,热闹。



    “港城秦家。”谢琮月语气很淡。



    “秦家的”小姑娘果然爆出一声尖叫,“可奶奶给你物色的不是秦佳彤吗不你和秦家的婚事不是早掰了吗og佳苒佳彤她两姐妹啊”



    谢锦珠理了理乱糟糟的脑袋,有些不够用。



    “哥,不是你这么玩儿的”



    “你知道吗,这桩婚约没了易大小姐就差高兴到去寺庙进香了,你这这这不是跟她对着来吗。我听爸说,她已经开始跟你物色未婚妻了。”



    饶是谢锦珠把易大小姐搬出来了,说得那么激动夸张,谢琮月仍旧沉稳又矜贵,连眉毛都不抬一下,他甚至又慢条斯理拿了一支烟,夜晚的风吹过来,他拢住那一小簇柔弱又倔强的火苗,咬着烟,凑上去,眼眸中闪过一刹那的温柔,又寂灭。



    “所以你不告诉她。我会处理好,不用你瞎操心。”



    谢锦珠努努嘴,“别把我当小孩儿。”



    “你不就是小孩儿”他这才笑了声。



    “嘁。”



    “你非要装我助理,就装得像一点。这几天跟在她边上,别让陌生人接近她,别把你那大小姐脾气露出来,拿了钱就得办事。”谢琮月抽着烟,不忘沉稳又细致地交代她。



    “那明晚拍卖会,你可得给我买东西才行。”谢锦珠小声嘟囔了几句,真是从来都没有真正读懂过她仰慕崇拜的大哥。



    一掷千金买笑颜的是他,冷淡拒人千里之外的是他,欲念横生扣着人吻的是他,忽冷忽热打哑迷的也是他。真叫人捉摸不透,谢锦珠瘪了瘪嘴,想着以后可不能找大哥这种类型的男朋友,一天二十四小时,光是猜他心思都不够用了。



    套房的露台宽阔,对着大海,海浪翻涌,夕阳逐渐收了最后一抹颜色,月光淋了人满身。



    “那哥。”谢锦珠思索了好久,唤了声,歪着脑袋,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去。



    “说。”谢琮月敷衍,没什么情绪,注视今晚一轮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什么,想有一个女孩曾指着月亮对他说,那是他。那么虔诚,真挚,眼泪滴落下来,像一片破碎的湖。



    港城的月,是不是今晚的月今晚的月,是不是她中



    意的月



    不算。她没说中意他。



    “那你喜欢她吗喜不喜欢ru”她改了口,



    ,



    郑重。



    “哥,你喜欢秦佳苒吗。”



    喜欢二字放在成人世界是刚好的,不会太沉重,也不会太轻佻。人这一生很漫长,可以喜欢很多人,这是一个没什么意义和重量的问题。他可以回答。



    谢琮月顿了一下呼吸,整个人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他拇指抵住烟管,指甲边缘掐下去,烟还在燃烧,指甲感受着逐渐逼近的热量,那是微不足道的热量,但时间久了,就足够灼伤。



    过了半会儿,他这才慢条斯理地碾灭火星,揉了揉拇指上的灰,“珠珠,不要问我这种问题。”



    他不接受把自己放在弱势的地位,先开口说喜欢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再说,你也不是那么的喜欢她,不是非她不可,对吧,谢琮月。



    -



    次日,一早。



    清晨的阳光点亮恢宏的大酒店,落地窗干净又璀璨,餐桌上的珐琅瓷瓶插着新换的芍药花,淡绿色地中海风情的餐具被侍应生擦拭得闪闪发光。



    秦佳苒捧着一杯温热的玫瑰牛奶小口喝着,坐在对面的男人优雅地切着一块火候刚好的安格斯小牛排,拿刀叉的力度控制得刚好,整个过程赏心悦目,没有发出一点刀叉摩擦瓷碟的滋啦声。



    “你吃这份。”谢琮月把切好的牛排送到秦佳苒面前,把她那份换过来。



    秦佳苒一晚没睡,不到八点就起床,此时神思有些恍惚,她看着眼前被切好的牛排,唇角提起微笑,很乖地道谢“谢谢。您多吃点,谢先生,不用照顾我。”



    谢琮月眉心微一蹙,深邃的目光不动声色在她脸上定了几秒,看清楚她眼尾的红,这双透着动物一样原始欲望与天真的眼睛,仿佛蒙上一层灰霾。



    “是不是认床,昨晚没睡好”他柔声问。



    秦佳苒眨了眨眼睛,笑容温软,让人瞧不出一丝端倪“房间很大,床也很舒服,睡得很好。您呢,谢先生,您睡得好吗。”



    清甜的嗓子里无故多出一些哑重,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嗓子怎么哑了,是感冒了”谢琮月说着,把搭在腿上的餐布拿起来,要起身去探她的额头,紧实修长的手臂伸过去,还没触到她的额头,就被她躲了下。



    “没有感冒。”秦佳苒抓着餐布,只是感受他的手带过来的龙井茶香,她那颗脆弱的心脏就涩得不行,她控制不了自己,只能把手躲在桌布下,狠掐了一把腿肉。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为她的过分。



    谢琮月冷静收回手,终究没有探到她额头的温度,他倒也不强迫,只是平淡看她,不动声色地审视,“你到底怎么了。”



    从今天见她的第一眼就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吃早餐的时候会发愣,盯着那束芍药看了很久很久,侍应生提醒了三次小心烫,她才惊醒一样把手挪开,睫毛恍惚地颤,丟了



    魂似的。



    道歉的次数也增多,一个早餐的时间而已,她说了四次对不起。



    她似乎,没有昨天那般娇肆了。昨天还敢在微信上说那些夹枪带棒的话,敢当着他的面阴阳怪气耍小脾气。



    那双压在镜片后的黑眸眯了下。



    “抱歉,谢先生,可能是我昨晚睡得太晚了,今天早起有些累。”



    秦佳苒垂着眼,拿起叉子叉了一块牛肉送进嘴里。



    “您呢,睡得好吗。”



    “还行。”



    秦佳苒的心脏无缘无故抽一下,“那就好。”



    “既然你累,上午就在酒店好好补觉,和choe联系,下午她会安排化妆造型这些,我不太懂,你吩咐她就好。”谢琮月果断改掉上午的行程。



    他打算带她在上午出海。昨晚船队负责人告诉他,这几天蔚蓝海岸附近有鲸鱼频繁活动的迹象。若是幸运,能看见成群迁徙的座头鲸,虎鲸,跳跃的海豚。



    choe。



    秦佳苒听见这个名字,本就黯淡的双眼越发死气沉沉,她昨天一整晚都躺在床上失眠,只要闭眼脑子里就会自动浮现出一些缠绵暧昧的画面,她只能用看电影来转移注意力,恐怖的,刑侦的,悬疑的她嚼着火候刚好的小牛排,鲜嫩的肉质带来汁水,搭配玫瑰海盐和松露黑胡椒,本是极愉悦味蕾的享受,她却像在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