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这就像是一个大家族过日子,某一房的当家人死了,偏偏他的嫡子年纪尚幼,无法顶门立户,于是,其他各房的人自然要冲上来瓜分这一房的家产,而在瓜分的过程中,这一房的小妾、庶子之类的人,少不得会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而换到联盟当前的局势中来,日丹诺夫同志就是那个死掉的当家人,那些觊觎一旁,力主对列宁格勒展开调查的人,就是正冲过来瓜分家产的各房亲属。
这种斗争很残酷,没有任何情面好讲的,更何况作为继日丹诺夫同志之后,列宁格勒派的第二号人物,也就是沃兹涅先斯基,本身就是一个不讨人喜欢,在联盟内部政敌遍地的那么一号人,现在,能为他遮风挡雨的日丹诺夫同志死了,那些敌视他的人还不抓紧时间冲上来,一把把的将他撕碎?
斯大林同志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如此的谨慎?不就是因为参与这件事内的人太多了嘛,按照维克托的揣测,整个政治局内,说不准除了斯大林同志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是力主严查列宁格勒案件的呢。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眼前的局势就是这样的,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斯大林同志给了维克托一个任务,让他亲自去调查列宁格勒的事情,且寄希望于由他来控制住局面。
试想,这个活是那么好干的吗?
干不好,会令斯大林同志失望,干好了,会令政治局内其他的领导同志恼火,这就是维克托所面临的尴尬局面。
垂着头,维克托沉默不语。
“如果你有什么顾虑的话,可以现在就提出来,”斯大林同志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因此,这位领袖同志皱眉说道。
“我只去过列宁格勒两次,而且还是在那里短暂的停留,因此,对那里的情况缺乏了解,”维克托审慎的说道,“如果这次的调查由我来负责的话,我希望能够安排两个熟悉那边情况得助手,以便协助我的工作。”
“可以,”听他提出的是这么个要求,斯大林同志很痛快的点头说道,“你希望什么人去帮助你,可以现在就提出来,稍后我会和政治局的同志们讨论,安排他们做调查组的副组长,协助你的工作。”
“不,斯大林同志,我的建议是,暂时不要讨论有关调查组的事情,”维克托摇头说道,“列宁格勒的情况比较特殊,尤其是在当前的环境下,州市两级党组织的主要领导干部,在情绪上应该都比较的紧张,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宣布成立调查组的话,可能会让人心更加浮动。”
语气顿了顿,他犹豫片刻,才补充了一句:“到时候,说不定相关的举报信会出现更多。”
斯大林同志表情一肃,随后深以为然的默默点头。
这世上永远都不缺乏投机者,对于这类人来说,别人心惊胆战的混乱时刻,就是他们借以牟利的幸福时光。就拿此次列宁格勒出现的党代表会议选举舞弊案来说,就像维克托所说的,一旦莫斯科公开宣布组建调查组,前往列宁格勒慎重的调查这一案件,那么铁定会有人给调查组投递举报信,不管是公报私仇也好,攀诬幸进也罢,总归就是要趁火打劫。维克托非常憎恶这类政治投机分子,但他却非常清楚,这一类人到任何时候都是杜绝不了的。
“我的意见是,对库兹涅佐夫同志人事任命,不妨也做出一些调整,”维克托继续说道,“但先不要考虑远东,让他暂时留在莫斯科才是一个最合适的决定,或许,安排他进入组织局的程序,应该正式启动了。”
斯大林同志是老政治家了,维克托用意是什么,他自然能够想明白。
什维尔尼克绝对是想要推倒列宁格勒派的一员,他建议将库兹涅佐夫发配到远东去,表面上看似乎是为列宁格勒的调查创造便利,但实际上,这种近乎发配的人事任命,等同于向外界释放信号,即列宁格勒派已经完了,莫斯科开始对他们展开清算了,有了这样的暗示,跳出来落井下石的人显然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