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心里非常清楚,奥戈利佐夫同志在信中所阐述的那些东西,并不能全信,但其主要内容应该是没有掺假的,换句话说,那份花名册应该是真的,其中罗列出来的那些人,应该的确是库兹涅佐夫同志所要求释放的。
但是,库兹涅佐夫同志之所以要释放这些德国人,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在联盟与西方国家关系的问题上,是站在积极促进那一面的,另一方面,很可能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些德国人对联盟来说,究竟有多么的重要。
在信上,奥戈利佐夫同志说他的极力劝阻过库兹涅佐夫同志了,但对方很固执,不接受他的意见,可是在维克托看来,奥戈利佐夫同志本人对这些德国人的重要性,恐怕都没有一个具体的认识,他又怎么可能说服的了库兹涅佐夫?
就拿康拉德·楚泽这个人来说,维克托知道此人的作用是什么,也知道他已经完成的那个“Plankalkül”的编程语言,有着多么重要的地位,所以他当初才专门下达命令,将此人从瑞士弄到联盟。而奥戈利佐夫同志呢?作为维克托继任者,他只知道康拉德·楚泽设计出了一款计算机,但这款计算机在理念和技术上,都落后于联盟自主研发的计算机,至于“Plankalkül”的重要性,他却没有半点了解,或许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种用来下国际象棋的战术?
所以,他又那什么理由去劝阻库兹涅佐夫同志,告诉人家类似康拉德·楚泽这样的人不能释放?他如果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库兹涅佐夫同志又怎么可能听他的?
从这个问题上再发散性的思考,这些德国专家的事情,可不仅仅是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在负责,由马林科夫同志所负责的特别委员会以及科学技术评估委员会,也都承担着一定的管理责任,库兹涅佐夫同志想要花名册上这些人释放,经过马林科夫同志的许可了吗?作为负责国家安全工作的书记,他或许能够压服奥戈利佐夫同志,但同为中央书记处书记,而且还是负责干部工作的书记,马林科夫同志恐怕不会听他的。
将手中的信丢到面前的茶几上,维克托瞟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电话,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伏身过去,将电话机拎到了自己手边。
就在他摇动话柄的时候,索菲亚端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进来,托盘中是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维克托摇动着话柄,将线路接通,不过,就在他将听筒拿起来,准备往耳边放的时候,心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直接又将听筒放了回去。
“怎么啦?”索菲亚将托盘放在他面前,看了看刚刚被挂上的电话,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维克托摇摇头,随手将那封信推到索菲亚面前,说道,“看看吧,这是奥戈利佐夫送来的信,在向我诉苦啊。”
索菲亚歪着头,朝那封信看了一眼,这才伸手将它拿过去,仔细的浏览了一遍。
“阿列克谢·亚历山大罗维奇同志显然是对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工作有所不满,”用最快的速度把信看了一遍,索菲亚笑了笑,说道,“奥戈利佐夫同志只是受了些无妄之灾。”
她这番话很容易理解,其实早在一年之前,日丹诺夫同志刚刚返回莫斯科的时候,便已经向斯大林同志提到过,建议由库兹涅佐夫同志担任负责国家安全工作的中央书记处书记。在那个时候,日丹诺夫同志与维克图之间,还发生过一些不愉快。
后来,斯大林同志并没有否决日丹诺夫同志的提议,但相关的任命却始终没能下达,时间长了,日丹诺夫同志自然也就明白了斯大林同志的用意,毫无疑问,领袖同志对维克托有着充足的信任,因此,他不想多此一举,在自己和维克托之间,再增加一个可有可无的中央书记处书记。
实话实说,尽管这种人事任命上的事情,维克托根本干涉不了,但始终无法上位的库兹涅佐夫同志,却一定会迁怒于他的,他相当于是挡了人家晋升的路了。
现如今,维克托总算是从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调走了,库兹涅佐夫同志也如愿以偿的进入了中央书记处,可是话说回来,他当初的那一份怨气,却是发不到维克托的身上了,因而,也只能由奥戈利佐夫同志来背这个锅了。
“这封信的问题不在于此,”维克托摇摇头,伸手将那杯咖啡从托盘里端起来,送到嘴边吹了吹,感觉太烫,又重新放回到茶几上,这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