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格勒,雷宾斯克大街11号,布拉图辛设计局大楼外。
米立克?法比安斯基将公文包夹在腋下,步履匆匆的走出设计局大楼,步上了楼前的便道,快步朝着莫斯科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今天列宁格勒的天气出奇的好,艳阳高照,日头很大,但却又不是很热,从北边吹来的清风徐徐,能给人一种沁入心脾的凉爽感觉。
不过,米立克此时的心情却谈不上轻松,相反,他紧张的要死,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太畅快了,隐约中,他似乎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似乎随时都会有人扑上来将他按住,然后直接蒙上头套,再将他送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去。
与潜伏在苏联的绝大多数波兰情报人员不同,米立克没有采用化名,他用的就是自己的真实名字,而他的身份,则是一个自幼父母双亡的孤儿,从很小就来了苏联,就连小学都是在列宁格勒上的。
当然,这一切都没有问题,不管是户籍资料还是别的什么,都查不出问题来,如果放在几年前,也就是在战争爆发之前,那些作假的档案资料或许还有被人查出来的可能,但是现在……德国人的炮火在大封锁期间,已经将列宁格勒的户籍管理仓库炸了个稀碎,什么东西都找不到了。
做一名间谍说起来似乎很刺激,但实际上,背后藏着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生活,并不是一件令人多么愉快的事情,沉重的压力会让人精神高度紧张,失眠什么的只是小事。
最重要的是,对于米立克来说,他这个间谍属于最悲催的那种,因为他的祖国已经灭亡了,换句话说,他不仅失去了效忠的对象,而且没有了经费来源,同时,还要时时刻刻担心会不会被别人出卖。
幸运的是,在过去几年中,他都没有遭遇到任何意外,与他有联系的同事们,也都生活的很好,他们似乎已经在这个国家安顿下来了,与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
原本,米立克还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谁知道就在最近两天,他的直觉总是在频频的提醒他,自己平静的生活马上就要过到头了,危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事实证明,米立克的直觉是非常准的,因为从昨天开始,他察觉到了自己被人跟踪了,而且跟踪者似乎没有刻意的隐藏,说对方是跟踪者,还不如说他们是在光明正大的监视自己。
昨天晚上,再加上今天一上午,米立克都在做着思想斗争,他在考虑自己要不要给同事发出警告,但作为一名经验吩咐的情报工作者,他更加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对方既然已经开始光明正大的监视他了,那就说明对他周围的布控工作已经全都做到位了,他对同事的警告不仅不会起到什么效果,相反,还可能会将同事暴露。
米立克也想到了自杀,他的手上还留有当初接受任务时,上面的人发给他的氰化钾,那东西只要沾上一点点,很快就能变成一具尸体。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死亡要比落到对手的手里幸运得多,毕竟死了就不用受酷刑的折磨了。
但在内心最深处,米立克又有点不甘心,或者说,他还有点侥幸心理。
他是波兰政府安排到联盟来的间谍,而现如今,波兰已经没了,已经变成了一个历史名词,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知道的那些所谓秘密,还有保留的必要吗?如果说没有了保留的必要,那么自己如果将一切都说出来,那些联盟的反谍报人员,或许会给自己留一条活路呢,只要能活着,谁有愿意死呢?
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米立克决定在今天离开列宁格勒,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那么他就能顺利的离开这里,他准备先去乌克兰,然后从乌克兰离境,前往土耳其。
脑子里这么胡思乱想着,米立克脚下也在无意识的向前走。就在眼看着走到涅瓦大街入口处的时候,那种该死的直觉又来了,这一次,那种令人窒息的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米立克将夹着公文包的胳膊紧了紧,脚下的步速不变,同时,抬头朝前方看去。
就在他前方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涅瓦大街的十字路口处,两名穿着衬衣,头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正朝他迎过来,这两个年轻人明显经验不够丰富,他们脸上的表情太严肃、太刻板了,而且四双眼睛都齐齐盯着米立克,似乎是在关注着他的每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