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料俗名叫毛姜醋,它的味碟应姜味醇厚、咸鲜微辣、醋味爽口悠长。这调制看似简单,实际上有许多技巧,葱姜的颗粒度就是其中关键,粒粗螃蟹肉粘不上它,粒细则入口全是调料味。相互的配比更不用说了,差之分毫,味道上就会不一样。厨界有道是调料如写诗,诗是一字之差,境界立分。将各种调料搅匀,使其相互渗透,便能突出味碟辛香微辣、咸鲜带酸、爽口解腻的独特风味。
不一会,两大盆红灿灿、香喷喷、热辣辣的长江蟹端上来了。文大人食指大动,喉节咕嘟咕嘟地响了几下,指着它道:“不知道你这里有这个好东西,没带我的蟹八件。”
原来是美食国里的同道中人。钱不少忙说道:“我这里有一套,是祖上传下来的,已有三代,只是制作简陋,大人将就着用。”
说完,他小跑到自个的房中,拿来一套银制的蟹八件。乃是小方桌、腰圆锤、长柄斧、长柄叉、圆头剪、镊子、钎子、小匙,分别有垫、敲、劈、叉、剪、夹、剔、盛等多种功能。制作虽不精细,表面上却已有包浆,显然,有些年头了。他把银八件放到桌子上,拿出一只最大的螃蟹,准备替文大人剥开它。文大人摇了摇手道:“唯美食与美人不可代劳,螃蟹必得自个剥才有趣味。”
说完,拿起蟹八件开始吃蟹。只见他先把蟹放在小方桌上,用圆头剪刀逐一剪下二只大螯和八只蟹脚,将腰圆锤对着蟹壳四周轻轻敲打一圈,再以长柄斧劈开背壳和肚脐,之后拿钎、镊、叉、锤,或剔或夹或叉或敲,取出金黄油亮的蟹黄或乳白胶粘的蟹膏,取出雪白鲜嫩的蟹肉,一件件工具的轮番使用,一个个功能交替发挥,好像是弹奏一首抑扬顿挫的食曲。当用小汤匙舀进蘸料,端起蟹壳而吃的时候,那真是一种神仙般的快乐,风味无穷。
吃蟹还有这讲究?两位将军看得呆了。只听得文大人边吃边给他们讲蟹经道:“蟹的肥与香,属黄之最,蟹的鲜与美,则属肉之极,蟹的每一处,都为独特,钳肉肉质丝短纤细,味同干贝;腿肉丝长细嫩,美如银鱼;蟹身肉洁白晶莹,胜似白鱼;更妙的自是黄,色如金,细嚼慢咽,鲜美可口,更令人回味无穷。”
听着文大人的蟹经,两位将军更是口水滴答,回道:“我们只是武夫,不能如大人这般精细。”
说完,夹起蟹来,用筷子挑出里面的蟹肉,醮着酱料吃了起来,只见清新开胃,鲜美可口,每个毛孔都酣畅淋漓。
费了整整一个时辰,文大人才把眼前的两只大蟹吃完了,拿手帕擦了擦手道:“昔黄庭坚曾有《蟹螯杯》诗云,解缚华堂一座倾,忍堪支解见姜橙。形模虽入妇人笑,风味可解壮士颜。寒蒲束缚十六辈,已觉酒兴生江山。”今日食蟹,足忆平生也。“
说罢,又加一句:“本次给朝廷的奏折,钱都尉也附一个名吧,这主意钱都尉是始作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