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深刻反省一番,发现这种微妙的不安感,全是范成明带给他的。但凡身边将领换个人,都不会如此忐忑。
范成明深知个人本事,说不定真到关键时刻,吴越都比自己指挥得好。城防按照段晓棠武俊江先前的规划交给底下的将校,吴越的贴身安全则交给陈彦方负责。
吴越先前会因事带上护卫来往于城中各处,如今该苟则苟,长住军营不出。
除了范成明等亲近人知晓内情,其他人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柳星渊再回行营,熟人薛宇达、裴子卓等早跟随薛曲去攻打汾州,故而现在是堂兄弟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军营限制颇多,无故不得进出。除了每日的文书,余下的空闲时光实在难以打发。
抚琴奏乐要注意时候,军营中亦有以乐声为令的传统,若是刚好对上,算不上扰乱军令?
故而能做的只有一些稍显安静的活动,比如看书、习字、下棋……
对两位将军引兵离去,柳氏兄弟关注的无非战果,留下之人曲折的心理活动半点没看出来。
香炉中一道香丸燃起,室内缓缓生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
柳星渊:“十一郎调制的婴香越发精妙。”
所谓婴香乃少女体香不过是庸人以讹传讹,此方来源于汉武奉仙所作,拟的是神女元婴之香。
柳琬脸上并无自得之色,“我在原方之上多添了一味香,七哥能闻出来么?”
柳星渊在香道上称不上精通,至少比不上柳琬,主动道:“实在是猜不出来。”
柳琬:“多加了一味檀香。”
传统的婴香是以沉水香、丁香、制甲香、龙脑、麝香合香,再加檀香综合气味,更显深幽恬静。
想当初他与倩娘在洛阳赌书添香,好不快活,如今却佳人芳踪难觅。
柳星渊打断堂弟不知飘到哪儿的心绪,提醒道:“十一郎,该你了。”
柳琬拈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左下方,口中说的却是其他事,“杜长林此人深负才干。”
柳星渊:“因为他与你交好,还送了一坛地瓜烧?”
柳琬继续落子,不急不缓道:“因为他接手太平县几日,城内外景象比我刚到昌宁时所见,更胜两分。”秩序正在重新塑造。
昌宁和太平同为被乱军波及之地,不能说两卫在昌宁毫无作为,只是没有明面上的官吏而已。
杜乔在太平又能强到哪里去,靠的不过是和段晓棠的面子情,行事不会遭到两卫阻拦,以及一班新招的衙役。但愣是在短短几日之间,让太平县一点一点恢复元气。
柳星渊对昌宁县城的印象不深,但柳琬既然如此说他也信了。
只是世道就是如此,有才之人未必能出头,否则世家如何维持架势。
柳星渊:“可惜惹上吏部的是非,往后顶天也就为一方刺史。”
柳琬:“营中气息越发烦闷,我寻个机会出去躲两日闲。”
柳家有兄弟二人,只拴在一处才是浪费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