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听见柳七所言,周宓先是轻哦了一声,随后走出房间,与柳七并肩而立,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又仰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最后轻声道:“这天气……真是令人生厌。”
柳七轻轻颔首以表赞同:“娘娘说的有道理,这雨的确……令人厌烦!”
过去在细柳山庄时,柳七最讨厌的也是下雨。
听出了柳七语气之中的不耐,周宓不禁侧目看了柳七一眼,随后呵呵笑道:“不错,身上终于有了点人味。”
说着她的一双美眸轻轻扫过了柳七腰间的惊寂刀,微微偏着脑袋笑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沥安城的这场局摆明了是冲着曹成来的,你真打算一直掺和下去?”
柳七闻言双目微微一眯,但依旧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娘娘也看出来了。”
周宓微微昂首挺胸,双臂朝上拉伸,如同猫般优雅地舒展着懒腰,继而笑吟吟地说道:“大齐这二十余载的风平浪静,全靠威扬一人在上面盖着,现在他不在了,江湖这一锅沸水溢出来也是迟早的事。”
“曹成虽有几分智慧,但相对于漕运商会这偌大的家业而言,这点智慧显然远远不够,被别人看上也是迟早的事,只是……宫中之变刚刚过去没几日,究竟是谁消息如此灵通,这么快就打起了漕运商会的主意。”
漕运商会掌管着大齐八成以上的漕运,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可以说控制了漕运,几乎等同于扼住了大齐的咽喉。
柳七侧眸深深地看了周宓一眼,随后沉吟道:“不管是谁在背后打漕运商户的主意,都与我没什么干系,只要拿到玉菩提,我们即日便离开此处。”
周宓歪着头看过来:“你认为曹成那失踪的个手下,手里真的会有玉菩提?”
柳七沉默片刻,随后摇头道:“并无百分百的把握,不过……曹成能够抛下一切,奋不顾身地来到了沥安城,想来他是有一定把握的。”
正当二人闲聊之时,屋内传来了一阵嘤咛,是沈盈醒了。
柳七话锋当即一转:“我去厨房看看。”
……
吃完早饭之后,柳七难得没有入定修行,反而是考察起了沈盈的武功修为。
柳七当初将古柳心法和扶风刀法都传给了沈盈,如今她已经引气入体完成了修行的第一步,但离练成古柳心法第一重,还有一定的差距。
所以柳七此番主要考察的还是她的刀法。
柳七将腰间的玉流刀解下,直接扔给了沈盈,随后对着她说道:“就用这柄刀来攻击我。”
沈盈接住玉流刀的瞬间便感觉到了刀身上传来的温凉之气,她略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按照柳七所言,紧握住了刀柄,目光有些怯怯地看向了柳七。
未战先怯,就已经先输了一筹。
柳七看见了沈盈眼中的怯意,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
利刃在手,本应杀意自起,怎么能生怯呢!
柳七遥想自己在细柳山庄第一次以刀对敌时,心中除了略微有些激动之外,再无其他的情绪。
“来吧。”见沈盈还不打算动手,柳七随即语气淡淡地催促道。
沈盈闻言咬了咬牙,握着刀柄的手更紧了几分,随后便施展刀法踏步朝着柳七攻来。
柳七传给她的扶风刀法与古柳心法一样,同为细柳山庄的武学。扶风刀法灵动飘逸,招式轻快却不繁琐,十分契合力量不足但柔韧有余的女子修习。
犹记得当年在细柳山庄时,柳二他们这些男子跟随陈统领修习横山刀法,而柳七她们这些女子则是学习的扶风刀法。
不过柳七是个例外,她是所有当中唯一一个将两门刀法都练至炉火纯青的人。
嗖!
听着耳边刀风响起,柳七微微收敛心神,随即一侧身,躲过了沈盈直刺而来的一刀,紧跟着又是朝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突然转向垂直而上的刀刃……
三五招过后,沈盈脸上已经有些细细的汗渍,但手中的玉流刀却连的柳七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一下。
而柳七也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沈盈可能不太适合练刀,或者说扶风刀法不适合她。
于是柳七轻轻摇了摇头,提前终止了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决,而后在接过沈盈递上来的玉流刀后,沉声嘱咐道:
“日后勤勉一些,最好每天能够将刀法练上三回,就算日后内功不成,凭着这门刀法对付一般的小蟊贼也绰绰有余了。”
沈盈脸色有些急促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也觉得自己刚刚表现有些不好,明明平日里演练起来十分流畅的刀法,一到出手时就变得生涩。
柳七看见了沈盈脸上的落寞,知晓她需要一个人好生静静,便拉着一旁看热闹的周宓走出了房间。
“你或许是個好刀客,但肯定不是个好老师!”刚走出房门,周宓便压低了嗓音,凑到柳七耳边吐气如兰。
感受着耳边温热的气息,柳七不由得挪动了一下身
躯和周宓拉开了一点距离,随即侧首白了她一眼,冷冷说道:“真正的刀客岂能未战先怯,若因对手太强就心生惧意,那夜在宫中我就不应该站在尔等身前。”
“话是如此。”周宓笑吟吟地颔首道,“可这世上能做到无惧无畏的又有几人,若是照你所言,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有资格用刀了。”
“柳七啊,若要入世,首先要做人!”
“别忘了,恐惧也是人天生就应有的情绪。”
听着周宓的话,柳七紧抿着双唇陷入了沉默,她心中自然明白周宓说得没错,但多年养成的心性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呼——
柳七不由得吐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望着天空黑压压的乌云,万万没想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心性,有朝一日竟也成了她追寻武道之巅的桎梏。
……
雨还在下。
申时左右,外面天色已经黑雾朦胧,披着蓑衣的曹成方才匆匆归来。
曹成走进门还未来得及脱下湿漉漉的蓑衣,便开口道:“杨晓飞的船已经靠岸了,他媳妇方妙锦也在船上,老常的手下借着送给养的机会上去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