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 危机（三）
那是几年前，年关将至，钟涵的一次家庭聚餐。
在聚香楼内的一场宴席中，那时，她已经怀有身孕。
真的只是偶遇。
她看到了韩易，韩易同样看到了她。
但两人谁都没有打招呼，就各自互相离开，擦肩而过。
或许，在那个时候，已经注定了两人不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每一人的道路都不相同。
一念之间，便是永恒。或者说，选择不同。
更加通俗易懂的说法，「命」不一样。
………
………
华阳城，中央大街。
街上拥挤的人流不断在两侧人行道通行，中间是宽敞的车道马道，不少摊子就摆在道路中间，瓜果零食、热饮小吃、古玩文物等等，卖什么的都有，眼花缭乱。
前一阵子，府军联合万兽宗，肃清门派，整顿风气，好一阵子鸡飞狗跳，闹得声势不小。
但主要的针对对象，还是以武道势力为主，对普通人生活，几乎没有影响。
甚至因为不少武道门派被消灭，市场上的粮食肉类供大于求，一时间降价不少，再加上胡家上位，对于物价管控，普通人的生活，反而更好。“你家孩子测了没？”街道上，有人悄悄低声问道。
“测了，可惜差的不像话。只能去教学质量一般的大刀武馆了。”
“有资质就行，大刀武馆也不错。听说馆主一手军中大刀耍的威风凛凛，等闲人不敢接近，出师后去军队里混几年，再回来谋个一官半职，起码下半辈子生活有着落了。”
“哎，话是这么说不假…可但凡有出路，谁愿意往军队里跑……还是你家孩子出息，被灵狐武馆看中了”
此时街道上人流涌动，恰好碰上一月一次的武馆开放日。
也就是由官府机构主持，对适龄孩童，免费进行所谓的测试资质，选择武馆加入。
算是范红愁推行下的改革内容之一。
每月一号，由专门官府机构，免费测试适龄孩童资质，并根据其资质好坏，给予不同武馆名额选择。
武馆教学质量，师资配备，以及未来学艺有成后，能够得到的前途优劣。
就成了一众华阳百姓，关注的重点。
众多武馆中，有三家武馆是最上一等。
其实就是华阳三大家开办的，胡家灵狐、游家烈风、方家火猿。
名字虽土，但因背靠三大家，师资雄厚，武学强大，各种乱七八糟的的补贴也多，凡是出师者，一般者能留下任教，优异者授予官职，轻松进入上层社会。
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自然引起众人向往。
“总是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韩易恰好路过，注视着眼前，哑然失笑。
给他的感觉，和前世一些名牌大学报名差不多。只不过，一个需要的，是所谓摸不透的资质。另一个，需要后天的努力。
他摇摇头，不再多看。
唰！
身形一跃，借力踩到屋檐上一点，恰好留出的一个脚掌大小凹陷处，快速掠过拥挤人群移动。
这是只有归属朝廷的高手，专用的通道。
用来传递重要情报，或者有紧急任务外出，都会从此处通过。
韩易身上，还挂着一个副将军官职，虽然没有品阶，不发俸禄，是个虚名。
但是区区走一条快速通道，这点待遇还是有的。
街道上的不少男男女女家长，对于这等现象早已司空见惯，不以为意，继续排着长龙，为子女寻求更好的未来发展。当然韩易这趟出来，也做了点简单的伪装。
不然以他如今的名声，第一眼就会被人认出，然后作鸟兽散退避。
韩易速度飞快，不多时，就来到了城东边，占据了一大块地皮的胡家。
门口守卫一看是他，皆都恭敬行礼，任其进出。
万兽宗和胡家的关系…人人皆知。
来来往往多少回了，胡家上下哪个人不认识韩易？
轻车熟路。
很快就在后方一处假山流水小院中，找到了在房间里奋笔疾书的。
“老胡，休息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动静？”韩易随意拉开一张凳子，坐了下去。
“抓了那么多人，都没审判完，城里的监牢都装不下了，哪里还有地方。”头也不抬，似乎对于韩易的到来毫不意外。
“再说剩下的，都是些硬骨头。而且人家也给面子，既然收下了文书，也就暂缓行动。”
“好吧，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韩易点点头，开口道，“这次过来，还有一事想找你帮忙。”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知道…”抬起头，顿时笑了，“要是没事，你绝对不会过来。说说看，什么事？”
他合上卷宗，炯炯有神的盯着韩易。
“没什么，只是一桩小事…”
韩易也没客气，简单提及了冯家事情。
“就这事？”闻言后一怔，“就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你亲自找我？”
他哑口失笑，拿出纸笔，唰唰唰写了张纸条，递给一旁的下人。“给二小姐送去，就说是我写的。”
下人恭敬接过纸条，迅速转身离去。
韩易和继续闲聊起来。
“说起来，前不久我已经将你的消息传递给宗师会，想必那边的人很快便会跟你联系，进行考核。”
“考核？”韩易顿了顿，“什么形式，内容？”
“具体我也不清楚，当初我也没经历过这一环。”摇头，“你的武道实力，毕竟还未到宗师。想来顶多就是对你实力上验证，仅此而已。”
“仅仅只是测试实力，那应该不会有问题。”韩易轻笑道。
别的方面不敢说，打架这事上，他可没怂过谁。
“公子…”此时，刚刚出去的下人跑了回来，和耳语了几句。
“冯家那事…”转过头来，看向韩易，“只诛首恶，不会牵扯别人。这事已经解决了，安心吧。”
“好，多谢。”韩易点点头，感谢道。
“你我兄弟二人…不用这么多事……”爽朗笑道。
两人再度闲聊了片刻，韩易起身告辞离开。
泉水叮咚，相映成趣。
小型瀑布从假山飞泄而下，打在人工摆放的鹅卵石台上，发出清脆响声。
穿过这片假山景观，走过几间庭院。
韩易向外走着，很快就来到了大门口位置。
“你就是韩易？”
忽然，一道凌厉有些尖利的女子声音响起。
韩易闻声看去，不自觉的皱起眉毛。赫然是一位穿着鹅黄色服饰，脸蛋狭长，两边颧骨微高的少女。
“怎么，胡悠悠小姐有事？”
赫然是冯家事件的主角，胡家二小姐，胡悠悠。
“我只是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她冷笑道，“一个外人，整日赖在我们胡家不走，脸皮够厚的。哥哥不好意思说你，我可不会顾忌你。”
“…”韩易微微眯起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眼前少女。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只有在动手杀人前，才会出现的表情。
“小姑娘，你家大人…尊卑有别，长幼有序这句话……就没教过你么？”
“你算什么长辈？”胡悠悠冷声道，“要不是我们胡家扶持，你们万兽宗还在山沟沟里刨土吃！当作附属就要有附属的样子，不要成天在主人家里晃来晃去！”
“…算了，小姑娘还真是刁蛮泼辣，活力满满”
韩易沉默了一会，哑然失笑，摇摇头转身离开。
估计这胡悠悠，因为冯家的事情被说了一顿，把怒火发泄到了他头上。
可是和一个小姑娘，还是没成年的小女孩计较，有什么意思？
要是让人知道，堂堂一宗之主，鼎鼎有名的大高手，在这里和小女孩骂街，还不够丢人的。
再说胡悠悠还是妹妹，他总不能上去一巴掌拍死。
直接无视就好。
“你…你给我站住！！！”看到韩易根本不搭理，直接离开，胡悠悠气得小脸都白了。
可她顶多站在远处说说，真要她上去拦住韩易，她其实也不敢。
韩易背影，渐渐远去。
胡悠悠无奈之下，只好跺跺脚，转身离开。
………
………
云州边界。
巨大的界碑伫立。
宽阔的官道之上，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一道人影。
这是一位赤着双脚，赤手空拳，一身粗布麻衣，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
他双手双脚，每一根指头上，都有一些病态的肥大。一根脚指头，足足有常人两三倍粗细。
宛如赤脚大仙。
“云州啊…差不多十年没来了……”中年人抬头凝望，似乎是在仔细观察着什么。
“老壁虎，还有时间感慨，你又迟到了。”界碑上方，一个面色蜡黄，头发花白的老翁坐在上面。
这老翁一身黑红劲装，右手还带着一只暗金手套。虽然看起来身体不好，有些虚荣邪气，但气势强大，一双小眼睛如同带着电光，对视片刻就会感到一阵刺痛。
“武牙老哥这么着急，自己先进去便是。”毕酯（zhi）轻声笑道，缓缓朝界碑走去。
“哼，你总是这么讨人烦。要不是怕元妙宗发现，我早就走了。”孙武牙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一起？还不是上边下了命令。”毕酯没好气道，“我也搞不懂上边是怎么想的，区区一个武师，有什么特殊之处，需要提前考核？”
“听说此子天赋异禀，资质横溢，兼修武道，三十岁不到便有了宗师实力。甚至还有一手变异神秘血脉。惊动了会首，起了兴趣，想挖此人入会，探究血脉和武道融合道路。”
孙武牙平淡道：“不过，我看会首也是妄想。会中随便找出一人，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这么些年都想不到解决办法，一个毛头小子，就能解决了？”
“会首嘛…做事不着调的时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毕酯无奈道，“罢了，走吧。静极思动，这趟外出，就当做休假了。”
“走吧，替我掩藏气息。要是再惊动了元妙宗那群武疯子，怕不是又要闹腾起来。”孙武牙身形一闪，从界碑跃下。
只是他落脚位置选的极为谨慎。彷佛面前有一道无形的分界线，脚尖堪堪触碰到跟前，不敢移动。
“呵呵，那些「模仿」拟道术法本来就不完善…你强行修炼没死算是万幸了……”
毕酯眼白中，陡然环绕起一圈圈波纹，纹路好似黑洞一般，圈圈绕绕，层层叠叠，看上去令人头晕眼花。
“跟我来！”他小心翼翼往前跨步。
似乎面前竖立着一面坚硬的石墙。
他缓缓伸出手。
嗤…
指尖点了上前，眼前看似空气一般透明墙壁，猛然出现层层荡漾，犹如水波一样，渐渐蔓延出来。
唰！
毕酯由上至下，飞快一划，双手一撕。顿时一个无形空洞露了出来。
他大步流星，身形刹那间消失不见。
孙武牙呵呵一笑，快速跟了上去。
………
………
初十，馀事勿取坏垣。
冲煞。
诸事不宜。
风，呼啸吹着。
寒风凌厉，天空满是阴云。
气压降低，空气潮湿。随时都有可能来一场瓢泼秋雨。
‘天有七变，人有七窍…奋取其一……作为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