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呦九 作品

第 90 章 得无念,得无名(19)(第2页)

 

    老大被打得也来了气,冷笑,“可如今祖母死了,父亲就把儿子分了出来满天下去打听打听,哪里有这个道理唯独父亲不怕天下人耻笑,为了个妇人把儿子往外赶,怎么,以后父亲百年之后,摔盆的难道是继母带回来的叫花子”
 

    郧国公连月来为着王德山的事情吃不下睡不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他依旧没有变过脸色,但此时此刻,因着不孝子的话,他倒是气得要晕过去了。
 

    好在孝道的名头还是有用的,拿着鸡毛掸子让三人出去跪好,他自己在书房里消气。
 

    这一出戏就是个笑话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他自己如今已经是笑话了,便不愿意让别人笑儿子,先去院子里面叫奴仆们管好嘴巴,又去训斥儿子,规劝他们心胸宽广一些,上进一些。
 

    他更不敢再放纵他们下去了,之前总觉得他们大了,自己不好管太过,不然得了埋怨,父子之间更加不好。且无非是些钱财小事,兄弟彼此闹一闹也没什么大事,结果越发不成样子。
 

    他回到书房想起别人家的妻子温顺,儿子孝顺,孙子恭顺,而他却事事不如意,便又思念起亡妻来。
 

    若是她在,必定能管束好孩子们的,家里也不会变成这样。
 

    他眼睛酸涩,低下头去擦眼泪,结果眼睛一撇,就撇见了地上一张地契。
 

    他将地契捡起来,发现是林州那边的荒田。
 

    郧国公府是有林州田的,但他记得是在城西,且是良田。
 

    可地契上写的是城东。
 

    郧国公这段日子一直在忙王德海的案子,现在看见地契就发慌,他连忙叫老大进来,“你去林州城东买田了”
 

    老大点头,“是。”
 

    他埋怨道“一共就那么点田,您分了老二老三那么多,我若是不买一些回来怎么办”
 

    他烦躁得很,“我没有功名,至今在府衙做着杂事,京都花销又大,只能多买些田来补上。”
 

    郧国公两眼盯着他看“你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老大嗤然“瞧父亲说的,继母都去闽南买多少地了,你怎么不说她都是正正经经买地,怎么,我就让父亲怀疑吗”
 

    郧国公却依旧不放心,盘问他,“你如何买的”
 

    老大“托人买的。”
 

    “托谁”
 

    “林州的秦家兄弟。”
 

    秦家老爷之前是郧国公的老友,虽然如今落魄了,但这么多年一直写信来往,两家也没断了联系,孩子们是认识的。
 

    勋国公府的生意一直跟他家有往
 

    来。
 

    勋国公就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想多了,便坐下来喝口茶压压惊,问“统共用了多少银两”
 

    他说这句话其实是对儿子有愧疚之心的。他想把老大买田地的钱给他补上。
 

    结果老大道了一句,“一千两。”
 

    郧国公后背又开始起汗了,“一千两你能买这么多还是林州的地”
 

    老大却有自己的道理,“千年田换八百主,田地买卖本就多,林州地虽然贵,但都在城西,城东的地哪里有那么贵。”
 

    郧国公多年未去过林州,对此并不精通,但他对田地两个字却如同惊弓之鸟。前面就有王德山的案子在,这期间有多少人在里面搅和,他也是知道的,他在里面的位置于寒门世家两边都得不到好,万一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那可真是得了夫人又陪兵。
 

    他起了疑心,便要叫人亲自去看看才行。老大见他如此,愈发不满,道“父亲又听了继母什么话来对付我您手上办的侵田案还在昨日呢,今天就要来查儿子,您就这么恨我万一真查出来什么,怕是要大义灭亲了吧”
 

    郧国公真恨不得给他两巴掌怎么就养出这么个东西来
 

    他怒火冲冲拿着地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倒是相信他了。
 

    老大瞧见之后就冷笑起来,叫心腹来府里,道“你去林州把这些是荒地的证据拿回来。”
 

    父亲一向容易对他心软愧疚,他这些年很会占住理后借题发挥。
 

    有这些荒田在,父亲今日对他的冤枉便能让库房被他搬一搬。
 

    另一头,勋国公回府里就开始喝闷酒,孙三娘见他这般还道“又叫你过去主持公道了”
 

    郧国公嗯了一声,继续喝酒。
 

    孙三娘若有所思,嗤然一声,“你这是又觉得先头的在,你就高枕无忧了”
 

    男人真是有趣,总能撇清了自己。
 

    但也没有多想。她如今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她打算画幅长卷画。
 

    她对做生意和钱财实在是不感兴趣,但如今仔细想想,唯一有兴趣的倒是画画了。
 

    她从阿绾那里得了不少润笔费。
 

    但她如今心情好了,对这个就没了兴趣,反而思念起小时候的念头。她记得幼时就想过天南地北的去画画,或者在一个画上一年四季山上的风景。
 

    她逐渐找到适合自己的事情了。
 

    这让她很高兴,于是折绾和玉岫也一天收一幅画。折绾把它们通通都拿去裱了起来,挂在了书房里头。
 

    莹姐儿在屋子里面走走看看,好奇道“原来孙伯母的画这么好啊。”
 

    她从前只看过孙家伯母画徽记,没见过她画画。
 

    她最喜欢的还是孙家姨母送来的第三幅画。画上面是一片绿色,有一个穿绿色衣裙的小姑娘坐在绿油油的叶子底下,虽然还没开花,但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春日到了。
 

    她指着画道“上头画的是雁雁姐姐吗我看着好像不
 

    太像。”
 

    折绾早就认出来了,“不是,那是你孙伯母自己。”
 

    她画的是自己。曾经的自己。
 

    她道“你瞧,她曾经很是快活。”
 

    她已经快有十几二十年没有回头看过曾经的自己了。
 

    这就是病好了。
 

    她由衷的为孙三娘感到高兴。
 

    她喃喃道“不用探出头去感触风,感触花草树叶这些已经在她的心里了。”
 

    用了五六年的时光,从她们认识到现在,终于好全了。
 

    那她就更放心了,只要自己能找到自己,就算是落了难,变了境遇,也能活得很好。
 

    她笑着道“等天让你孙伯母给你和雁雁画一幅画。”
 

    莹姐儿重重点头,“好啊”
 

    刕鹤悯在过年之前回来了。一回来就发现家里巨变。父亲跟大哥有了芥蒂,母亲和妻子也成了死敌,倒是四弟妹跟母亲亲近许多,被妻子仇视。
 

    妻子和母亲倒是不仇视大嫂了。妻子反而对大嫂赞不绝口,“虽然不如我的身世,却也没落下太多,如今在太后那里也是得脸的她如今身份好,所以她对莹姐儿好,我也没让莹姐儿回来。”
 

    她语焉不详,刕鹤悯两眼一眯,瞬间察觉到不对。于是拍桌道“你做了什么将莹姐儿气到了大嫂嫂那边”
 

    宋玥娘就心虚起来,刕鹤悯大怒,“你就只有莹姐儿和升哥儿两个孩子,升哥儿又是个男人,以后不会跟你推心置腹,那你以后有了委屈怎么办你如今对莹姐儿这般,往后莹姐儿不搭理你,你也不要抱怨。”
 

    宋玥娘被骂得哭了起来,又把矛头指向赵氏,“那你也管管母亲,她还要把莹姐儿给舅舅的孙子做媳妇呢。”
 

    此事刕鹤悯是知晓的。他道“我还以为你又要被母亲哄了去。”
 

    宋玥娘“母亲也太过分了”
 

    她嘀嘀咕咕的,“你既骂了我,也该去教母。”
 

    刕鹤悯“此事不用你提。”
 

    他自然也要跟母亲好好说道说道。
 

    于是过年的时候,折绾便发现赵氏和宋玥娘格外的安静。倒是英国公今年在饭桌上明显对他好些了,还夹菜给他,“鹤悯怕是又要得陛下嘉奖了。”
 

    刕鹤春脸色沉闷,却没有说任何话。
 

    刕鹤悯发现大哥确实变了些。他叹息一句,晚间对父亲单独道“大哥如此,也不是好事,父亲还是要好好宽慰才是。”
 

    英国公“他怨我呢,等过段日子吧。”
 

    刕鹤悯大为头疼,“父亲难道不该训子么如此客气,大哥怨气更甚。”
 

    而后去看大哥。大哥这回成了个哑巴,说什么都不搭话,还见了他跟川哥儿的相处,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怕是将来大哥如何怨恨父亲,川哥儿也会同样怨恨他。
 

    只有大嫂越发厉害了,也只有跟大嫂说话还算舒心。她依旧温和,笑着道“这次回来,若是不急,便请你身边那位会看瓷器的师爷跟我一块去郊外看看瓷窑。”
 

    折绾的茶叶瓷器大多数来自于越州,自然知晓刕鹤悯得了个师爷是瓷窑出身。
 

    刕鹤悯点头答应,不自觉的就跟她说起闽南到越州以及湖州的茶叶船运,“上回王大人还写信给我了。”
 

    王大人说的是漕运的王大人。
 

    折绾知晓此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说好才散去。刕鹤春一直在旁边站着,川哥儿也在一边听,等折绾走了,川哥儿突然道了一句“父亲,母亲很厉害对不对”
 

    刕鹤春沉默一瞬,点了点头,“是,很厉害。”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