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许卫华拿着两个铝制饭盒回家,就见妻子已经在家了,忙招呼她道:“沁雪,来吃饭吧,今天的排骨香得很。”
沁雪笑道:“不急,大华,小华来信了,问我们年底有没有空回去,你看看。”
许卫华把信接了过声,今年尽量过去一趟。前些时候,庆元也给我来了信,我今年要是再不过去,他俩怕是不会再等我了。”现在边境那边平静了下来,今年该是能请探亲假的。
卫沁雪笑道:“你要是不能去,就我一个人去,庆元和小华的婚事都拖了几年了,可不能再拖下去。”
想了想,又道:“最近咱们凑点布票、棉花票,给小华做一床棉被吧!我抽空去商场里看看花色。”
许卫华问道:“爸爸那边,最近有消息吗?”
卫沁雪摇头,“没有,你知道我爸爸的,怕连累我,一封信都不敢给我回。”八月份的时候,她爸爸被下放到津市那边的拖拉机厂,两个多月也就托人寄了一张小纸条过来,上面只有一行字:“一切都好,勿念!”
和丈夫嘀咕道:“他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怎么可能不念?我倒不担心他在那边吃苦,他年轻时候就参加过革命,什么苦都吃过,就怕一有点风吹草动的,那些人就把他拉出去批判,有些造`反派下死手,过后也不会有人追究。”
许卫华道:“沁雪,你要不要准备点吃食,回头我托我津市那边的战友去看看?”
沁雪想了想道:“好!”
吃饭的时候,卫沁雪又提到京市的事吴庆军一直避着罗青青,像是怕青青怀上孩子。”
许卫华随口道:“罗青青难道没想过,以后许呦呦出来,吴庆军要和她复合怎么办?”
卫沁雪看了一眼他道:“大华,你信不信,罗青青只要能生下一个孩子,她就能让吴庆军离不了婚,更别说和许呦呦复合了。”
她离开京市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罗青青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完全不在乎什么脸面、名誉之类的,这样的人,除非她自己想脱身走开,不然吴庆军是一辈子也甩不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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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的时候,沈凤仪和孙女道:“小华,年底了,我想着给辛楠和小南瓜寄点钱过去,不然他们这个年怕是都没法好好过。”
小华道:“奶奶,那我一会陪你去。”又道:“奶奶,我也拿一点吧!”她原本也是准备寄点钱过去的,荞荞在信里和她说,小南瓜的棉衣短了,伯母似乎没钱给他买新的。
沈凤仪摆手道:“不用,我这里钱够了,你大伯这几年给我寄的赡养费,我都没怎么花,就怕哪一天他落了难。前头的不算,从65年开始,这都有五年了,每个月35块钱,我就是每个月拿一半给他,他的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小华想不到,奶奶算的这样远,“奶奶,那前头大伯下放,你怎么还要他寄钱来呢?”
沈凤仪望着孙女,淡声道:“让他吃吃没钱的苦,他是好日
子过久了()?(),
忘记一分钱也能难倒英雄汉()?(),
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给许呦呦?()_[(.)]???$?$??()?(),
也不想想()?(),
一旦他出了事,自己妻子和儿子日子怎么过?”
老太太说着,又摇头道:“他被下放、被改造,我一点都不心疼,我巴不得他遭这一遭,经历下人心的险恶,脑子也清醒点,免得这一辈子都给许呦呦拖住了。”
转身进房里,拿了一个存折出来,递给孙女道:“小华,这个存折你拿着,都是你大伯这些年来给我的,以后每个月,你帮我去邮局跑一趟,给你伯母汇二十块钱过去,我一会拍份电报过去,这钱是给辛楠和小南瓜的。”
小华应了下来。
打开存折一看,上头工工整整地写着1780块钱。
这些钱,够大伯他们熬到76年了。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不知道大伯收到这笔汇款,心里会作何感想?
十二月十日,童辛楠收到了来自春市的汇单,去邮局把钱取了出来,立即去给孩子买了一块蓝色的厚棉布和棉花,预备给小南瓜做一身棉袄。
快四岁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儿,去年的棉衣,今年已经无法穿上了。
把棉衣和棉花买回来,就喊林姐帮忙裁布做衣裳,林姐笑道:“这料子摸着厚,穿起来肯定暖和,我们小南瓜这个冬天冻不着了。”
童辛楠笑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裁着布料。丈夫被下放到印刷厂以后,工资几乎可以不计,家里除日常开支外,还要支付林姐的工资,中间她实在凑不出钱的时候,荞荞还借了她一些。
林姐是没法辞的,不然小南瓜就没人带了。拮据、艰苦,比她当初奉养右`派的母亲还要盛些。
大人可以吃苦,小孩子却是不懂的,看到烤的香喷喷的板栗,红艳艳的糖葫芦,都会闹着要吃,每每她拒绝了儿子后,夜里都难以入睡。
如果婆婆不寄来这笔钱,她压根不知道这个年要怎么过?
两个人把布料裁好,就听到院门开了,林姐起身去厨房做饭,随口和许怀安道:“怀安,你看辛楠给小南瓜买的料子,摸着真厚实。”
许怀安一进门来,就看到了摆在客厅桌上的新布料和棉花,轻轻道了一声,“挺好的。”
童辛楠轻声道:“妈妈寄了一笔钱过来,让我给小南瓜过个好年。这料子回头要是有剩的,我给你做一副手套。”
许怀安摆手道:“不用,不用,你自己做一双,我用不上。”
童辛楠没有应声。
晚上,临睡前,许怀安和妻子道歉,说是拖累了她。
童辛楠道:“说拖累也说不上,谁也不能预估未来的事,就是孩子,我心里真是心疼,怀安,我现在只恨前头没有多为他考虑,没有多攒下些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