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行礼告退。
庾琛站起身,送到门口,目光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枣台产在幽州名声不太好,不过干事没有问题,而且他私下里多次靠拢表忠心,可用。
殷羡也是自己人,用着放心。
今后若有机会,得在梁王面前建言,帮他们说说好话。
王玄看似与世无争,但他不会放松警惕的。子据已经和王夷甫较劲好几回了,庾、王两家已经不可能和好如初——或许,本来就没好过吧?
尚书令裴邈今日的表现也不寻常。
难道他要主动劝进?时机不成熟啊。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要为梁王提前造势。
裴家,终于露出了马脚。
长长地叹息一声后,庾琛只觉有些心累。
或许,当初不把女儿嫁给梁王,安安心心当个小士族会更好?
但文君一门心思要嫁给梁王,爱女心切的他也不会过分违拗她的意思。
事已至此,嗟叹无用,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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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雨霏霏之中,洛阳迎来了新的一天。
已经回到京城的王衍散朝完毕之后,在府中接待了自平阳前来送命令的梁国舍人刘白。
“光图,若照你说,并州、河北或有大雨,此事便棘手了。”王衍在屋内走来走去,说道:“老夫在并州多有故旧,难矣。”
“王公,最难的不是卢子道么?”刘白问道。
“你啊你!”王衍笑了一下,又道:“但并州官佐怕是也要焦头烂额。”
“王公,现下便要早做准备了。”刘白正色道:“河南是有资粮,但不多,而今多往野王运送,此天赐良机也。恰好梁王也在晋阳,王公或可建言,并州新复,资粮不丰,一旦被灾,需得尽快赈济,迟恐有乱。”
王衍捋着胡须,默默思虑。
刘白继续说道:“我前阵子随驾至晋阳,闻得大王有意归化胡虏,为朝廷所用,为北伐西征做准备。王公或可由此入手,上札一封,定有奇效。”
王衍捋胡须的动作停住了。
“再者,太原有温、孙、唐、白、范、刘、吴、武等族,皆可为王公所用。一旦遭灾,损失惨重,家业难以为继,人丁寥落、文风低黯是必然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刘白又道:“须得早做决断。”
王衍坐回了榻上,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
刘白察言观色,知道话到这里就已经够了,再多反而不美。
“光图,你此番来洛阳,还有何事?”王衍放下茶碗,问道。
“调禁军万人至平阳,轮换久戍之部伍。”刘白答道。
王衍微微颔首,又起了心思。
武力是王家最大的痛点。
梁王帐下兵卒,银枪、黑矟、义从等军他不敢碰,但洛阳中军却是可以的。
他在京多年,又是太尉录尚书事,很多次都想插手禁军,并且也拉拢了一部分军将。
无奈裴廓把这支部队把得死死的,给的机会很少。
早年跟随梁公的黄彪、徐朗等人,与裴廓多有往来,对他不假辞色,很是伤神。
此番听刘白提到梁王要调禁军去平阳,忍不住心思微动。
但也就是“微动”了,到最后也只能暗叹一声:堂堂琅琊王氏,竟然找不出几个通晓军略的人才,这让人情何以堪?
甚至于,他们还不如小门小户出身的庾氏。
庾家没人才,但颍川士族有啊!纵然颍川士族没有,但豫州不少士族有啊。
每每想到这里,总是惆怅不已。
罢了,绝了这个心思吧。
王衍无奈地想了想,或许只能从太原诸族那里想办法了。
昨日有人向他推荐邬县郭敬,说他少时就读兵书,从小习练武艺,稍长后走南闯北,曾带着石勒一起来洛阳贩马,见识也不凡。
在家整治坞堡时,部曲练得有模有样,可堪大用。
这个人倒是很符合王衍的需求,毕竟是妻家族人,就是不知道真实本事怎样,到底是不是吹出来的?
不过他已经决定用此人了。
洛阳中军去年损失很大,今年还在整补人员,不光需要士兵,也需要将校。
作为幕府左军司,他一直在操办此事。
或许,可以让郭敬带着一部分部曲入洛阳中军,大力培养。
至于其他人,就只能仰天长叹了。
他甚至已经在思考要不要与以郗鉴为首的高平士族搭上关系。
郗氏、檀氏等家族都有军略,历次与匈奴大战,他们都参与了,或可拉拢?
王衍已经在盘算族中哪家的女儿年纪合适,哪家儿子尚未娶妻,看看能不能联姻。
如果确有可造之材,那就下血本拉拢。
“光图,大王交办之事,老夫已经知晓。”王衍整理了下思绪,道:“而今还是防备水患要紧。这是公事,公事办不好,私事做到极致又能如何?梁王虽是武人,但心思可不简单。”
“是。”刘白应道。
“有几个王氏子弟会与你一起北上。”王衍又道:“你路上照应着点,到晋阳后自有人接走。”
刘白有些惊讶,问道:“王公何意?”
“胡人愚昧,不识中原仪礼。王氏世代簪缨,当然要负起责任,教化群胡。”王衍理所当然地说道。
刘白愣了一愣,突然间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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