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曹军完全弃守关南,所有兵力收缩至大岘关城以内,本身就落了下乘,更说明他们有点慌了。
慌的原因有很多,现在还判断不出来。
可能是兵力不足,原本的守军被大量北调,增援其他战场,毕竟鲜卑骑兵已经在乐安跑马,随时冲进北海、齐国。那可是一马平川的地形,再没法限制他们了,曹嶷难道不慌吗?
另外,羊忱已经兵发莱芜谷,谷中定然激战连连,即便一时没法取胜,曹嶷压力也很大,或许就会抽调临朐、大岘关一带的驻军,增援莱芜谷。
另外一个原因和前面有关,即曹嶷抽调驻军后,对大岘关一带不放心,又增派了兵马。但这些新到之兵与原本的驻军不好比,素质低下,战斗力孱弱,也就只能看看罢了,一打就露出原形了。
金正认为两方面的原因都有。
晚来还有晚来的好处,艹!
即便这次打赢了,也是承了其他两路兵马的情,让他颇为难堪。
但不管怎样,先打吧,试一试敌军的斤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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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六,诸营兵马及辎重部伍差不多都到齐了。
当天上午,司马睿幕府参军颜含的族弟颜卓率军两千,沿着山路向上走,直趋大岘关城下。
因为山路崎岖,且地形不利,什么攻城器械都摆不开、用不上,颜卓这两千兵只能扛着大盾、长梯,用蚁附攻城的方式硬磨。
金正找了个利于观战的山坡,率诸将观摩战局。
城头射下了密集的箭矢,间或夹杂着弩机发射的“嗡嗡”声。
颜氏部曲一时间死伤不轻,待攻至城下壕沟附近时,已经躺下了两百余人。
部众喧哗声越来越大,有溃散的趋势。
金正面无表情地下达了第二阵出击的命令。
东海何氏子弟率一千七百余兵跟上,刀出鞘、弓上弦。如果头阵的颜氏兵马不战自溃,则后阵斩前阵,坚决不许他们撤下来——要撤,也得等命令,得到允许方能走两边的密林山坡下来。
颜氏部曲很快填平了部分壕沟,冲到关城下方,蚁附攻城。
这场战斗没持续多久。
颜家部曲甚至连城头都没攻下,就彻底溃散了。
何氏部曲立刻放箭,将逃得最快的颜家兵尽皆扫倒。
后面的颜氏部众进不敢进,退又不敢退,顿时哭喊连天。
何家部曲接到命令,击鼓进军。
颜氏溃兵步步后退。到了最后,终于硬着头皮发一声喊,扛着长梯再度攻城。
惨烈的搏杀立刻在关城上下展开。
双方将士涨红着脸,大声怒喝着,拼尽全身力气,收割当面敌人的生命。
第二阵何氏部曲继续推进。
第三阵东海王氏的两千兵已经在整队了。
他们面色凝重,如丧考妣,腿不自觉地发抖,但没办法,后头似乎又有口令声响起,兰陵萧氏的兵马正在集结。
最先攻城的颜氏兵马终于支持不住,最后的勇气消耗完毕,二度溃散。
山坡上旗号亮起。
颜卓如蒙大赦,披头散发的他带着残兵败将,分两路,从左右两侧山林中慢慢撤了回来。
正面战场之上,何家军紧随其后,发动了迅猛的攻势。
金正默默观察着。
敌军的箭矢依旧十分猛烈,不知道杀伤了多少己方军士。但颜氏溃散的时候,他们居然没有开城追杀,这有点不可思议。
守城有这么死守的?守将会不会打仗?
他若有所悟,沉住气继续观察。
何家军其实也没坚持多久,不过他们攻上了城头,与敌军厮杀一番后,最终功败垂成,溃散了下来。
金正睁大了眼睛,不放过敌军一丝一毫的动作。
方才何氏部曲攻上城头的人其实不算多,但敌军却费了好一番手脚才将他们清理干净。这说明了一件事,至少城头准备近战的敌军素质堪忧,不似经制兵马。
何家又攻了一次,只不过这一次没上城头,似乎那口气泄掉后,士气过于低落,攻不上去了。
金正令何氏部曲撤退,至后方收容整顿——整顿完毕之后,过几天还可以上战场。
第三阵东海王氏的兵上了。
他们甫一进攻,金正就瞪大了眼睛。
敌军第一批弓弩手退下去了,换了一批人。但这批换防之人的水平就远远不如之前了,射箭有些生疏,速度不够快,准头也堪忧。装填弩机的兵士笨手笨脚,以至于射击节奏都明显被打乱了。
“哈哈!”金正笑出了声。
邵师常说打一打,试试对方的斤两,此为至理名言。
很多时候光看是看不出来的,必须真刀真枪对上,才能试探出敌军的真实水平。
东海王氏的部曲战斗力有点猛,比前两家厉害多了,看样子是有点老底子的。
他们扛着长梯,攀援而上,杀声震天。
城头守军手忙脚乱,拼死抵御。
一时间,尸体纷纷坠落,在城下摞了一层又一层。
第四阵兰陵萧氏的一千五百兵很快增援而至。
第五阵东海糜氏的两千人已经在做准备了。
守城敌军明显有点惊慌。
关键时刻,守将带着生力军上城,才将东海王氏最凶猛的一次攻势击散,将其彻底赶下城头。
撤退的旗号竖了起来。
王氏兵马纷纷溃逃,有如劫后余生一般。
第四阵开始了进攻。
金正放松了下来。他已经觑得敌方虚实:有能打的精兵,但数量不多,缺乏训练、滥竽充数的丁壮一大堆。
这城不算难打。
他已经盘算着,何时投入精锐的银枪右营,一锤定音。
他的目光甚至在大岘关两侧逡巡,看看有没有小路可以绕过。
诚然,如果真有小路,敌人一定会伐木设栅,严防死守。但那又如何?打就是了。
就是欺你兵力不足,兵员素质低下!
这破城,最多三天,老子就给你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