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哥,你回来啦?”
鹿小溪想把肉往后面藏,对上林深面无表情越来越冷的脸,老老实实走过去,呐呐地说:“我可以解释的。”
“嗯。”
那意思是他等着。
“肉是我买的。”
鹿小溪心虚的不敢看林深,自然也没看到林深手里紧紧握着的车票。
良久,林深才开口,久到鹿小溪以为自己彻底完蛋了。
“没事,我会想办法。”
鹿小溪抬起头,眼底亮晶晶看着林深,小心翼翼地问:“深哥,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生气你能买到肉吗?”林深的话让鹿小溪更无地自容了。
她对林深说谎了,肉不是买的是赊账赊来的。她看到那家店里写的肉价,27块钱一斤五花肉,就不想让林深知道。
五斤肉就要135块。
一台凤凰牌自行车才120块。
如果林深知道她欠了135块钱,肯定不会吃肉,还会没日没夜的出去干活。他是个读书人,放在过去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身体不好,全靠养着。
以前她没门路,也没钱,眼睁睁看着林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现在不一样了。她能弄到肉,能弄到粮食,一定会把林深的身体彻底养好的。
“深哥,我去做饭了。”
鹿小溪抱着肉进了厨房,才想起来米缸空空如也。鹿小溪偷偷看了眼林深,林深已经进屋去了。她看着案板上的肉,塞进柜子里,转身出门往后院去。
反正肉已经借了,再借点米也没关系。
鹿小溪心里暗暗决定,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都要让儿子有奶喝,彻底养好林深的身体。
她推门进去,放在门口的东西还在地上,里面依旧是静悄悄的,没人来过的样子。
鹿小溪直接去负一楼,看着大米袋子上的字迹,直觉这些东西不能带出去。她把大米拆开,倒进布袋里。然后抱着五斤米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出来。
大米是好东西,城里要卖1毛5一斤。在镇上很难买,她都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跟林深解释。
家里还剩下二十五块钱,买车票花了二十块钱。剩下五块钱,是准备让林深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的。现在,她身无分文,没有肉票,更没门路弄到这些东西。
哎,希望林深什么别问。
问,她就完蛋了。
鹿小溪沮丧地把饭做好端上桌。
她惴惴不安地看着林深。
林深看着红烧肉,又看了眼白花花的米饭,薄唇抿的更紧了。
“这米……”
“是和肉一起买的。肉我怕坏了,放在井里了。要做饭才拿上来的。”鹿小溪紧张绞着手指,生怕林深不信,“肉没有都做完,还剩下一半我放回井里了。”
林深垂眸,纤长的睫毛浓密,遮住眼底翻滚的情绪。他没有拆穿鹿小溪的谎言,装肉的袋子表面一点水汽没有。她出去之前,米缸里空空如也。家里的钱还剩下五块,其他的钱刚好够买一张车票的。
车票在他兜里。
林深定睛看着鹿小溪,清冽的嗓音徐徐道:“吃饭。”
又蒙混过关了!
鹿小溪心里忍不住欢欣雀跃,面上也带了出来:“深哥,这是你最喜欢的红烧肉,你多吃一点。”
林深喜欢吃肉,还喜欢吃甜食,明明是个病秧子,口却极重。
以前,鹿小溪想不给他吃,都没有这个条件。
他们下乡做知青到现在,已经五年了。五年里,一共就吃上四次肉,加起来还没有五斤。别说红烧肉,就是炒菜里面放块肉都能数的过来。
鹿小溪越想越难受,越难受就越委屈,眼泪含在眼眶了又要往下掉。
林深的手一顿,声音沉了几分:“买米和肉的时候受委屈了?”
鹿小溪摇头:“没受委屈,就是想到你五年都没吃过红烧肉,心里难过。”
“和你在一起就够了,一辈子不吃肉也没关系。”林深云淡风轻的说着情话,还帮她夹了一块纯瘦肉。
鹿小溪不吃肥肉,林深把肥肉吃了,瘦肉都默默地放到一边。
鹿小溪心里甜滋滋的:“深哥,以后咱们家吃肉的事,你能不能不跟别人说?”
那些肉太贵了。
她为深哥和儿子背上巨额债务,是心甘情愿的。但要是帮别人买,那就亏的鲜血淋淋。
“好。”
林深点头答应,就算鹿小溪不说,他也不会向外人开口。她的东西来路不明,她不说林深就不问。
虽然不知道她付出了多大代价,林深都不会让她一个人承担。
吃过饭,林深要帮忙洗碗,鹿小溪忙拦住他:“深哥,你放着别动我来就成。”
林深抿着薄唇:“那我去大队上了。”
出了门,林深站在井旁边往后看,后院一大片地上种着青菜,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东西。一串脚印延伸到小破屋前。屋子里的窗子破破烂烂,从这边能清晰看到屋子里的一切。
里面没有东西,能看出鹿小溪进去过。
林深推开门站在门口,没看到里面有存放过东西的痕迹,只有一个破木墩子,还有……
梁上挂着一根断掉的绳子。
林深瞳孔骤然放大,指尖剧烈颤抖着,不受控制的猛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