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舅舅, 你说他会不会是外面派来的间谍?”



    李永春别看长的憨厚,本人可是一点都不憨厚。



    乌厂长瞅着自己的侄子,一个眼神看过去, 李永春就懂了。



    李永春兴奋地说:“舅舅, 我现在去叫人!”



    几分钟后, 李永春带着人等着乌厂长,乌厂长瞅着李永春身后的人, 起身跟着他们过去。



    “谨慎起见, 大家还是一起去看一看比较好。不能有任何的漏网之鱼。”



    乌厂长带人来到林深的办公室,林深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们敲了敲门直接进去。



    林深看到乌厂长, 又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人,就知道这把火烧到他身上了。视线在看到李永春的时候, 眉心倏地蹙起。



    “咳咳,林深同志,有些事情我们还是需要向你确认一下。”乌厂长身后的那个人面容严肃, 一开口就带着革委会的调调。



    林深站起身,态度非常好地说:“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



    “先把你面前的本子给我。”



    林深递了过去, 第一页上写的是语录,遒劲有力的字迹让人看到就眼前一亮。就算是没太多文化的人,看到这个字都觉得怎么看都好看。



    那人往后翻, 第一页上画着穿着军装的小人正在努力劳作, 随后是两个知青割麦子的画面。还有知青扒玉米,收秸秆,抱着玉米大笑等等场景。



    那些人物活灵活现,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越往后翻, 内容就越丰富。



    有知青,也有当地的社员,大家齐心协力挖水渠,秋收时候的丰收场景。一幅幅画,展现了当下社员和知青之间的深厚情谊。



    “林深同志,这都是你画的?”说话的男人一脸激动。



    林深摇头:“并不是我画的,这是我爱人画的。她从小就喜欢画画,在绘画上很有天赋。下乡后,她积极参与到劳动中来,因为陪着我来到镇上,每天在家里除了背语录,带孩子之外,就是画画。她想把曾经的记忆都画下来,永久保存。”



    “好!林深的爱人真的是一位好同志。”书记笑着说完,合上本子,问林深,“不知道这个本子,我能不能拿回去用一下?”



    林深自然没意见。



    “当然可以。”



    “那行。”书记回头对身边两位干事说,“你们去继续去检查一下。”



    说完,画本里掉出几张纸。



    李永春看到上面的字,激动捡起来说:“看!这就是证据!林深他绝对是间谍!他来偷秘方的!我早就说过,他有问题。我爷爷说,当初小鬼子从咱们这撤退的时候,就惦记咱们醋厂的秘方。没想到那些人到现在还不死心!林深就是他们的走狗,是汉奸!快点把他抓起来送到革委会去,让革委会的人来处理他!”



    书记脸色一沉,乌厂长更是像看仇人似得看着林深。



    “原来这是你来我们厂里的目的?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吧?我说你怎么这么巧就会修机器,你是不是跟那些人有联系。是他们故意卖给我们这么破的机器,好让你有机会来我们厂,方便偷我们的秘方的对不对?”



    乌厂长之前着急上火,现在看到林深更是恨不得手撕了他。



    李永春在后面上蹿下跳。



    林深全场十分淡定。



    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陷害他,唯独鹿小溪不会。



    鹿小溪原本要拿新本子给他,没想到机缘巧合下拿错了,因此不存在别的人到家把这些东西放进去一说。



    而他从把真画册带到厂里,到现在为止,从未离开过他的视线。



    也没有人能接触这本画册。



    现在从画册里掉出来的东西,林深相信,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书记把那几张纸上的内容看完,又递给乌厂长,乌厂长看完,立刻让人把制曲的老人叫过来。



    制曲的人一过来,乌厂长就把东西递过去:“你来看看这个。”



    制曲的人姓宋,叫宋祖明。



    宋祖明这个手艺可是祖上传下来的。



    他接过乌厂长递过来的东西,认真看完之后,用力拍着大腿,噌地一下站起来,激动地说:“厂长,这是你从哪里找到的办法!这可真的太妙了!咱们的醋糟终于可以解决了!”



    “这不可能!”



    李永春第一个否认,他冲上来就说:“老宋,你可要看清楚,这明明就是咱们醋厂酿醋的秘方。你要是敢偏袒这个人,那你也绝对有问题!”



    “书记,厂长,你们就让这个小子这么污蔑我?”宋祖明原本还特别高兴,此刻脸一沉,也是相当不好惹的样子,“我为这个醋厂做了多少努力?没日没夜的想办法解决醋糟的问题。我要是有问题,从我爷爷开始,就会把这个秘方给出去,用的着等到现在吗?我从小跟着我爷爷干,我什么都不懂?”



    乌厂长狠狠瞪了一眼李永春,呵斥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有些话在脑子里过一过再说出口,老宋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点给老宋道歉。”



    李永春可不敢得罪老宋。



    “宋工,对不起。”



    李永春能屈能伸,是个真小人。



    乌厂长又来和稀泥:“老宋,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他就是太看重咱们厂子了。赤子之心,希望你可以谅解。”



    老宋不敢不给厂长面子,黑着脸说了一句:“我宋祖明是有手艺的人,人品什么样,大家都看得见。”



    “是是是,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你们家不少男丁还是烈士,我都知道。”



    书记站在旁边,听得直皱眉:“乌厂长,先说正事要紧。老宋,你刚才说咱们厂的醋糟能解决了,是什么意思?”



    提起这事老宋又激动起来。



    他把手里的几张纸举起来说:“这上面写的东西,不仅能解决醋糟的问题,还能提高咱们醋的品质。很多我爷爷都没想明白的事儿,没想到有一天我能解开。我爷爷要是知道,肯定会特别激动。我们贡醋,终于能扩大生产了!”



    宋祖明激动地问书记:“书记,这是谁的想法?”



    所有人都看向淡定的林深。



    李永春身形一晃,眼底全是嫉恨。



    他媳妇叫姜婷,亲姐姐叫姜曼,姜曼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现在就在劳改场呢。还每天都在游街。



    这事儿起因就是因为林深。



    开始他没认出来林深,直到有一天,他提到这个名字,他媳妇又哭又闹,闹的他都跟着心疼了。后面就专门查了一下这个林深,没想到换这个林深,就真的是害的他大姨子姜曼的那个林深。



    从此,李永春对林深怀恨在心。



    他暗中观察好几天,特意偷了酿醋的整个过程给林深,却没想到林深手里的这一份不是他准备的那一份。



    “林深同志,你既然之前早就知道解决的办法,为什么没有提前跟我们说呢?”乌厂长觉得自己被林深当猴耍。



    林深心里知道,乌厂长这把火,对准的始终都是自己。



    他不卑不亢地说:“这不是我的,而是我爱人的。我就是把我们厂的问题,曾经跟她提过一嘴。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她非要给我一个惊喜。今天要不是书记把画册拿过去,我可能还要好久才能发现这个。”



    书记露出微笑:“看来林深同志的爱人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她愿意的话,不如让她来咱们醋厂上班怎么样?”



    “她肯定愿意来。”林深话锋一转,颇有些无奈地说,“可我们家两个孩子,大的才六岁。小的还没满一周岁。我们都是知青,后来在这个地方生根,也没有家里人帮忙带孩子。”



    “那真是可惜了。”书记很遗憾,“那这本画册我还是先拿去用一段时间,另外,方便问一下你爱人的名字吗?”



    “她姓鹿,叫鹿小溪。取自,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书记闻言,笑着说:“是个好名字。”



    “乌厂长,既然林深同志没问题,那么我们就回去吧。以后这种事情,还是要谨而慎之,不要冤枉一个好同志。”



    书记一句话,成功让乌厂长的脸色难看起来。



    他还要勉强露出笑容:“是,以后一定要避免这种事情,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就不能行动。李永春,还不给林深同志道歉。”



    李永春咬着牙,握紧拳头,不甘不愿地上前给林深道歉。



    “林深同志,对不起。”



    林深不会不给乌厂长面子,还是开口说:“李永春同志也是为了我们厂子着想,在特殊时期,谨慎也是必要的。”



    林深给了台阶下,乌厂长的脸色才缓和些,只有李永春还愤愤不平,还不敢表现出来,低着头站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



    书记余光扫过李永春,对乌厂长说:“既然是一场乌龙,还顺便解决了我们厂的大问题,我们也该回去商量一下,如何奖励林深同志这件事。”



    “对,是要奖励一下。”



    乌厂长让书记先走,他第二个出去,一行人来的突然,走的也迅速。



    晚上回家,林深看着明显没发现自己拿错东西的鹿小溪,感慨今天真的是阴差阳错。鹿小溪还真是他的幸运之神,要是他拿着之前那个笔记本,上面很多事情都不好解释。



    他有自信能顺利解决,可是需要浪费很多口舌。



    “你今天给我的画册,被我们厂的书记拿走了。”林深坐在外屋烧火。



    鹿小溪这才意识到自己拿错了本子。



    “我拿错了?”



    她还不相信。



    “不如你进去看看?”



    说进去就进去,鹿小溪擦了擦手,进屋打开柜,看到那个自己没有用过的本子,整个人沉默下来。



    她走出来,忐忑不安的问林深:“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那个画册就是我随手画的,早上我太着急,不小心拿错了。”



    鹿小溪开始想,是不是要搬家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地方住习惯,他们又要回到河湾农场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笑话。她倒是不怕笑话,就是深哥的身体下地干活,吃不吃得消。



    鹿小溪一想到林深要去干农活,每天累的吃饭吃到一半就睡着,顿时懊恼的偷偷抹泪。



    “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还哭了?”



    林深等着鹿小溪去发现问题的所在,没想到人说完就先哭了。



    他忙把手帕拿出来给鹿小溪擦眼泪。



    “我刚刚问你的意思是,你那个画册被我们书记要走了,有没有问题?要不行的话,我明天去帮你要回来。”



    鹿小溪一听是这事儿,顿时梨花带雨地看着林深。



    “那对你有没有什么影响?”



    鼻音很浓的小奶音,都赶上小姑娘了,真是娇气的不行。



    林深摇头:“我是担心对你有影响。”



    “那有什么影响?我就是随后一画,打发时间而已。”鹿小溪说起这件事儿都脸红。



    她每次学不下去了,儿子跟着哥哥玩,不用她管的时候,她就嘴里背着文言文,手拿着笔一心二用地画画。



    画画让她觉得很放松,沉浸在绘画的海洋里,让她有一种快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