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门内侧的士兵看见“郝祯”进去,红门外的士兵却没看见“郝祯”出来。
此时的张哲翰已处于隐身状态,又回到东华门的门洞,进了值班室,换上耿仁的侍卫亲军轻甲,变作他的模样。
这一番操作给守门士兵的感觉是,“耿将军”的客人走了,他出来了。
本来张哲翰也曾经想过直接以隐身状态进入内宫,但隐身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一到如果还没找到阿合马就麻烦了。
“耿仁”就不一样了,当值的军官是可以在大内巡查的,不会引起怀疑。
重新用“耿仁”的徽章登录作战系统,动态图上显示内宫竟然还有三个红点,他们平时应该是一直开着系统的,相互之间肯定有配合和默契。
其中最近的一个红点就在延春阁外的延春门,也是个侍卫亲军军官,看见张哲翰走来,行了个军礼:“耿将军!”
张哲翰附耳问道:“阿合马在什么地方?”
军官一愣,张哲翰解释道:“我拿到骷髅碗了,蚝先生指示交给他。”
军官忙说道:“我带你去。”
跟在军官的后面,张哲翰丝毫没有杀人的想法,整个延春阁都弥漫着威压,在这种地方动手无异于自寻死路。
七拐八拐,来到一间偏房,军官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谁?”
军官看了看张哲翰,张哲翰答道:“宫外郝祯右丞有急事求见。”
“进来。”低沉的声音答道。
军官拍了拍张哲翰的肩膀,转身离去。张哲翰推开房门,剧烈的威压扑面而来。
屋里的陈设非常简单,一张床,一张木桌,一把椅子。桌子上堆着简折,椅子上端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干瘦男人,穿着大袖圆领紫罗质孙服,头戴镶珠玉的瓦楞帽,腰束羚羊金丝皮带,脸色煞白,小眼睛透着精干。
阿合马正低头写着什么,“何事?”
张哲翰紧走几步,双手举着骷髅碗躬身道:“启禀丞相,此乃右丞郝祯呈丞相之物,说是总制院使桑哥请丞相转呈陛下。”
阿合马抬起头来,盯着骷髅碗问道:“此何物?”
张哲翰心中一凛,按理说他看见骷髅碗就应该知道是什么啊,怎么回事?难道不是“看到”而是“触到”?
“郝祯说,这是用前朝宋理宗赵昀的头骨制造的法器,关乎国运。”张哲翰尽可能堆砌关键词。
“哦?”阿合马站起身走了过来,伸手拿过骷髅碗。
就在他的手碰到骷髅碗的一刹那,表情有了明显变化,张哲翰知道蒙对了。
“末将告退。”张哲翰躬身后退,心里想着早点脱离虎穴。
“等等。”阿合马叫住。
张哲翰一颤,不敢抬头,“丞相有何吩咐?”
“郝祯还在宫门外吗?”
张哲翰松了口气:“刚走。”
阿合马取出一只深蓝色小瓷碗:“你去追上他,把这个交给他,让他转交给桑哥。”
“是。”张哲翰接过瓷碗躬身倒退着,小心翼翼退出房门,把门轻轻拽上,长出一口气。
张哲翰打量着手里的瓷碗,没出现光幕提示,这会不会是另一个剧情的任务道具?
桑哥已经被杀,我就是桑哥,但我不知道该把这玩意交给谁。
出延春门的时候,和那个军官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继续往东华门走,出东华门脱离了威压范围才算真正安全。
走了二三十米,那名军官跟了上来,并肩而行,问道:“我听说蚝先生和张九思在中书省大战?”
张哲翰点头道:“我也是刚听说,挺惨烈的,张九思一打二,蚝先生重伤。”
“啊?阿合马进来的时候好像也伤得不轻,张九思那么厉害!”
两人说着,进了东华门的门洞,威压骤减,登载舱亮了起来。
张哲翰推开值班室的门:“来,坐会儿。”
军官跟了进来,突然感觉哪儿不对:“老黄,你的声音……”
黑暗中,张哲翰右肩一动,军官颓然倒下,两人同时消失。
登载舱里,张哲翰欣喜地发现,墙上所有按钮同时亮了起来。
“出口”终于出现,随时可以出副本。
-
晨曦微明,怡云馆书斋的窗纸上已透着些亮。
张哲翰出现在条案前,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来,打着哈欠推开房门。
折腾了一晚上,疲惫不堪,现在最大的欲望就是好好睡一觉。运行“天人合一”虽然可以快速恢复体力,但后来张哲翰发现,当回复的体力又一次消耗殆尽会加倍疲乏,所以在海晏境之后,张哲翰已很少再用“天人合一”替代正常睡眠。“天人合一”最大的作用其实是伤病后的恢复,尤其是缓解疼痛有奇效。
院子里寂静无声,穿过正堂到了后院,后院三间房,中间是柳依依的卧室,左边是柳姨,右边则是刘婆惜,只有刘婆惜的窗还亮着灯。
一阵微小的呻吟传来,张哲翰没怎么在意,这种声音在怡云馆这种地方很正常。就算柳依依真的不接客,刘婆惜总是要讨生活的。
刘婆惜?张哲翰猛然想起第一天看见高和尚的情景,祝先生在杭州新开北巷甲3号被刺伤,会不会跑到这儿来?
关汉卿说他离不开女人,邬隽梅也说他每天晚上都必须有女人,现在刘婆惜屋里会不会就是他?
如果他并不知道“张翰”也在这里,隔壁丽春院又是黑水公司的集结点,这种可能性就很大。
想到这里,张哲翰扣着金刚橛,敛藏气息,运起逍遥步,无声无息走到刘婆惜窗前,把闻金附贴在墙上,呻吟声一下大了起来,女人的呻吟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呼吸。
“‘主子’,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们……都是……我的……”
听到“主子”二字,已经可以确定里面的男人就是祝先生,而女人肯定是飘渺宫的女人。
动手之前一定要确定目标的位置和距离,女人是无辜的,她不是npC,不能一股脑杀了。
张哲翰收起闻金,用金刚橛在窗纸上轻轻戳破一个洞,一只眼睛贴了上去。
他最担心的是两人纠缠在一起,但现在看到的却是两人呈90°角,女人趴着,祝先生呈垂直状态,按非非提供的房中术图解,这是“玄女九式”中的第二式“虎步”。
床在窗的右侧,祝先生的头距离2米,这个距离发出“大忿怒橛”,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定来不及反应,命中率100%。
就在张哲翰发出金刚橛的那一秒钟,柳姨房间毫无征兆地传出一声咳嗽,祝先生猛地回头,不可思议地抬手一划,拨开了绝大部分金刚橛,只有两根钉进了那颗光秃秃的脑袋。
“啊!”
祝先生一声惨叫,双手抱头,鲜血从指缝中飙出,痛苦地一扭,赤身裸体从女人身上消失。
女人并没有尖叫,拉过被子盖住身体,露出半个脑袋,镇定地看着破碎的窗户纸,欲言又止。
院子里的房间一个个都亮起灯,只有柳姨和柳依依的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张哲翰推开柳依依的房门,轻手轻脚摸到床边,掀开一角被子,嵌了进去。
柳依依呓语一声,翻了个身,像根藤一样极自然地将他缠住。
院子里的动静没他想象的那么大,婢女、仆役和厨子很自然地起床各忙各的,他们或许早已习惯了客人们的各种怪叫,见怪不怪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什么梦也没做,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下午1:12,柳依依还在赖床,各种倒腾。
“依依姑娘,你肚子不饿吗?赖床赖到现在。”张哲翰捕捉住了不老实的玉手。
“我吃过饭了,这是回笼觉好吧。”柳依依撅着嘴说道。
“可是你男人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啦。”
柳依依极不情愿地下床穿衣,“早就做好了,起床洗脸刷牙吧。”说着把张哲翰的衣服扔在床上。
张哲翰没动,“女人嘛,要学会怎么伺候男人。”
“我还从来没……”话说半截咽了回去,很乖地扶张哲翰起床,伺候他穿衣。
“从来没什么?”
柳依依红着脸,“就知道欺负我,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她怎么知道我最怕女人哭,张哲翰一怔,打趣道:“你哭起来肯定也很好看,梨花带雨,听着就不错。”
膳房桌上摆了五个菜,鱼香肉丝、回锅肉、麻婆豆腐、水煮肉片、开水白菜,全是地道的川菜。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川菜?”张哲翰在蒲垫上坐下,惊讶地问道。
“我就是知道啊,我也喜欢。”柳依依拿起碗盛饭,“可惜元朝辣椒还没传入中国,花椒倒是有。”
“这大都也没有川菜馆啊。”
“我妈亲自下厨做的,她对你可真好,平时我要吃她都不做。”
-
枢密院就在萧墙之外,东红门右侧,就像皇宫伸出的一只大手。
《元史》载,枢密院秩从一品,掌天下兵甲机密之务,凡宫禁宿卫,边庭军翼,征讨戍守,简阅差遣,举功转官,节制调度,无不由之。
作为忽必烈“秉兵柄”的中枢部门,枢密院主管军事机密事务、边地防务、并兼禁军,全国军事事务皆在枢密院管辖下,成为朝廷最高军事机构。
枢密院枢密使由太子兼虚衔,枢密副使掌实权。枢密副使极少用汉人,仅极少数为蒙古人非常信任的汉人任过这个职务职,张易便是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正史上记载的阿合马刺杀案,是王着、高和尚和张易合谋完成的,这从张九思最终缉捕处死三人的结果就能确证。但关于刺杀的动因各路史家却众说纷纭,有说出于正义的,也有说王着看阿合马不顺眼的,还有说阿合马激起民愤的,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阴谋论,是太子真金极其党羽策划的一次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