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岘完全不理解主张情义公道的举措会不被接受,王恒与王才虽则也为诸葛伯均的变革叫好,但是他们毕竟读过话本《拗相公饮恨半山堂》,对魏先生的忠告觉得不无道理。
诸葛伯均不想魏先生有这一番见解,说得又极其恳切,思忖片刻便道:“魏先生说得极是,也是我过于心急了,表面上很不必大张旗鼓,招致族老们反感。”
停一停又道:“县里怕是一时也摸不清咱们村子的路,让他们来咱们村子接何秀才,反而误了事,倒不如说在长乐村附近找到的,因何秀才身上有伤,将养几日不宜搬动,约他们后日来长乐村天一堂的库房来接何秀才。”
魏先生也觉得这般说辞极为妥贴,便叫王恒写了两封信,一封信给王典史,告诉他已经找到何秀才,让他派人和送信的庄丁一起去何家,以作个证明。
另一封信给何家大奶奶,表明衙门已经找到何秀才了,因伤势不轻,让他原地不动休养几日,人就在长乐村天一堂的库房里,后日何家可以去接回来,可由送信的庄丁作向导带路前来。
诸葛伯均派了两名精干的心腹骑了村里好马进城送信。
魏先生叮嘱道:“必要先去王典史的府上送信,请他派人和你们同去,单单你们去了,只怕会被何家的人以为是匪类,倒贻误了时机。”
至此三人放松下来,由诸葛岘陪着四处游玩,王才道:“阿岘也不怕被我们看破了机关。”
诸葛岘怅然道:“诸葛八阵图,不是给好朋友设的。”
他僻处山村,难得有同龄的玩伴。
王才拍拍他肩膀,道:“诸葛先生要送十来个孩童去县里书院上学,不如你也一起来。”
诸葛岘颇为意动,但知诸葛伯均目前还需要他的帮助,也只得以后再说。
两顿薄粥下肚,何秀才的精神好了许多。
他自述忽然间大水向他卷来,当时恐惧得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过来时被水冲到了河边,感觉右脚疼得厉害,慢慢爬到了林子里,他负了伤又受了寒,烧得迷迷糊糊,回忆起来不大真切,似乎有一棵大橘树,挂满了黄澄澄的野橘子,这些日子就靠着橘子活命。
王才打量打量他的脸,道:“果然脸儿蜡黄,多吃了橘子是这样的。”
魏先生神叨叨地说:“何秀才进村怕也是摘橘子找到的路吧。”
何秀才奇道:“魏先生真是神了,那日中秋节后,大竹林中间杂几棵橘树果实累累,橙黄可爱,我便同小金掌柜摘了几枚果腹。”
王恒忍俊不禁笑道:“这样说来,何秀才当真是成也橘子,败也橘子。”
何秀才又问道:“今日是几号?”
魏先生道:“十月十八。”
何秀才大吃一惊:“怎得两个月过去了,我只当过了几日。”
原来何秀才的记忆断断续续,他只记得倒在水边,吃橘子求生,寒热交加发烧发得死去活来。
真正意识完全复苏就已经在这个客房里,至于诸葛村组队将他搭救,用门板抬着他出地下长河这些,何秀才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魏先生毕竟年长博学,劝慰道:“其实也是你的福运,倘若神志清清楚楚的,一个人独处数个月,腿脚又受了伤,那得多绝望,恐怕早就神识错乱,保不住命了。”
众人均觉得十分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