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关外大营,一滴鲜血,尸体堆砌成小山。
周围有漠北蛮卒,更有大夏制式的铁卒。
其中三人,两男一女。
女子身材高挑婀娜,穿着夏人衣衫,但依旧拦不住那双长腿魅力,走在被血染红泥地之上,低头看着那地上老人的头。
人头有些吓人,但并非血肉尸首,而是老人脸上挂着笑。
女子蹲下身后,单手拿起人头看着老人。
让周围士卒看女子时纷纷心中一凝,但无人敢说话,虽然不知女子身份,可让萧大将军亲自接待之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而那两名男子。
其中一人是萧破敌,腰间佩刀,脸色难看至极,目光看着倒在地上血泥之中那具尸首。
尸首是大将军服饰,生前身份自然不低。
而在他身边男子妖艳,嘴角上扬,拿着木棍戳着地上无头尸首:“还以为可以跟这位张大将军,好好聊一聊呢,没想到死了。”
萧破敌听到这话,感觉格外刺耳。
军营在这儿,虽然军中多数是张觉麾下兵马,但在一侧军营便是自己兵马驻扎处,两军加起来三万五千余人,直面大夏瘤子口关,更守在这度山山下,可以称得上这里也是漠北大门所在。
但守关大将张觉.
就这样被人割了人头!
在万人之中被人割了人头!
萧破敌捏紧拳头,较之被那个叫慧舍的和尚抢走自己被太后钦此黑锏,当下的萧破敌感觉更为耻辱。
因为公主殿下,也就是大祭司还有南院大王中説行将要来,所以萧破敌前往迎接,这几日并不在这儿。
结果回来,张觉死了!?
萧破敌抬眼看向身侧那些身上配有狼牙皮甲的漠北武卒。
那些人纷纷单膝跪地,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将手中刀双手捧起,意思很简单,杀了我们.
妖艳男子感受到了萧破敌身上变化,笑了下后说道:“萧将军冷静,我没怪你的意思,更没有要怪这里士兵的意思,就是挺奇怪怎么做到的。张将军应该不止一次被行刺了,其中不乏止境,但为何这就成了。他身边,不是有你宗门的那名师叔吗?”
听到这话,萧破敌更惭愧,自己师叔的尸体就在张觉身侧,死的不能再死!
啪!
萧破敌单膝朝着那女子跪下:“请公主殿下”
但才开口,那女子也就是如今漠北的公主,也是如今的大祭司,将手上人头放到老人身前:“一身气劲都有毒,倒是跟法加库他们的法术相似,不过,你们让他靠近了吧,而他周围五十步内所有人也全死了。”
阿勒雅打断萧破敌话的同时,扭头看向那些狼卫。
那些狼卫听到萧破敌的称呼,一下知道来人身份,当即低下头,羞愧难当不敢开口。
倒是中説行扶起萧破敌,“说说吧,当时怎么了,包括那边那些人的事情。”
萧破敌皱眉,低头看向地上尸首,回头看向狼卫。
狼卫之中有人站了出来。
……
张觉自从离开燕地,到了这度山山脚漠北大营后,被刺杀几乎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张觉知道,这里边有些肯定是那稳坐洛安城内小皇帝派来的,有些肯定是大夏之内的义士们,大夏从不缺这般将大义二字挂在头顶的江湖侠客。
尤其像他张觉这般,做了数典忘祖,背弃祖宗事儿的人。
张觉深知这些道理,但不觉得自己需要什么理由,说什么被逼无奈之类的狗屁话,他虽然没读过太多圣贤书,但却深知做了就是做了,没那么多理由。
做了这事儿,被那些江湖人盯上自己这颗人头,那也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面对刺杀,张觉坦然接受。
但能否摘去这人头,就各凭本事。
站在高高牙帐前方台阶之上,军营各处皆有新建而起的木塔,再看下方军士操练,张觉不去理会,而是远远眺望那场军演。
是他手下的兵马与漠北武卒们的一场演练。
而且只是看过去,张觉就看得出,虽然自己兵马被包围,但胜券在握,看似包围,兵力分散,易冲击溃。
但张觉也是叹了口气,若是他麾下冲锋大将还在,这场演戏已经结束,只可惜那人给自己断后,被追杀的大夏江湖人拧了脖子。
而且一手栽
培的十数名武将,只有三人活了下来。
张觉坐在台阶上,不去看演武,而是望向前方的工事。
燕地张觉,擅长不与他人最强出争胜,喜欢先补齐短板,再将某些长处发挥到极致。
所以在武将一列,张觉若是排名,虽然可能不会在宗泽,赵无恤,李玄策一列,却也绝对会在第二列,而且绝对是第二列为首几人之一。
“帐内大家都在玩,张将军还不回去?”
在张觉身后,一名漠北人走了过来,这人腰间挂着许多飞刀,而且就在胳膊皮甲之上更有一把利刃。
默淖是这人的名字,也是萧破敌的师叔,一身止境实力被漠北国师派来护卫张觉。
仅仅是这数月来,死在默淖手上的大夏江湖人不计其数,甚至一名止境刀客,陷阵大军之中,也被默淖突袭出手,一刀斩去人头。
张觉看到默淖,笑着说道:“出来看看这几人的门主来了没有。”
说话时,张觉指了指牙账之上,准确说是就在牙账两侧被架起的四个巨大柱子,上边束着四人,三男一女。
几人身上染血,十分憔悴。
默淖没去回头看,那几人都是他亲手弄上去的,有啥可看的。
但这四人却是默淖唯一记住了的刺客。
那次,张觉差点儿就死了!
默淖喝了口马奶酒,然后递给张觉:“多久了,两个月?三个月?”
张觉接过酒袋:“七十三天。”
说话时,张觉抬眼看向四人,四人憔悴至极,但身上不见多余伤势。
那夜张觉睡觉,突然感觉到了杀气,睁眼时,这四人中那女子的匕首朝着自己已经刺下。
多亏张觉睡觉有将软甲穿在身上的习惯,一匕首刺下,软甲虽然被毁,但也亏了软甲原因,并不是致命伤。
张觉当时侧身滚下床,更拔出枕头下边的刀,又一把匕首鬼魅出现。
但此时,默淖也赶来了。
多少次暗杀。
那一次是默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但在将要杀四人的时候,张觉发现这四人竟然是锈气门的人。
青衣锈气。
江湖之上两大杀手门派,青衣虽然名气更大,但若是论起做事,锈气更为妥当。
而且较之青衣什么活都接。
锈气门只接杀大凶大恶之人的活,而且从未失手过。
传闻锈气门门主是位女子,还是位青楼花魁,依靠美色所以从不失手。
但也有传闻锈气门门主是走卒商贩的寻常男子,瞧着毫无威胁,但出手取人命。
什么样的传闻都有,但唯一确定的一件事是,你若是要求锈气门办事儿,所杀之人必须大凶大恶,若是想着请他们杀无辜之人,你可能自己就要完蛋。
但你只要请得起锈气门,它从不失手。
而且就张觉所知,锈气门还有个奇怪的规矩,收钱办事儿,收的钱是按照所杀之人份量来判定的。
默淖虽然是漠北这边的人,但也知晓锈气门的存在,更知道锈气门一些规矩,所以在抓了四人时,指着张觉看向四人中那女子"我们这位漠北张大将军,值多少钱"
那位姑娘相貌清秀,但在厮杀中脸上被默淖一飞刀划过有了伤疤,所以半边脸满是血,当听到默淖话时,没去看默淖而是看着张觉:“一个烧饼。”
张觉沉默。
倒是默淖以及当时还在这边的萧破敌都不由笑了。
张觉的人头,就值一个烧饼?
但笑了几下后,两人不再笑,而是看着眼前四人,既然是成了他们漠北大将军,那就不允许别人侮辱。
一个烧饼!
当时默淖已经打算亲自动手活刮了四人。
却被张觉阻拦,张觉看着眼前四人,依旧当眼前四人为义士,道不同,但张觉钦佩这四人这个年纪就舍命来杀自己。
但张觉还是问了句"锈气门出手从不失手,而且我虽然就一个烧饼钱,但你们门主只让你们四个来?"
四人没人说话,只是看着张觉,那眼神,如看死人。
最年长那青年只是说了句"锈气门,从不失手!"
张觉沉默片刻后:“锈气门在江湖是最神秘门派之一,我很好奇他们怎么个不失手。”
萧破敌瞥了眼张觉:“全杀了,然后你这儿的护卫要提升,我会给太后写信,
让他派一名萨满过来与师叔一起保护你。”
张觉说道:“若锈气门门主当真出手,这四人死与不死没区别。”
默淖笑道:“你是想让他们四人看看锈气门失手?”
张觉没说话。
萧破敌也不再吭声,因为如张觉所说,这四人死与不死,确实没区别。
但锈气门,必须小心!
那之后,四人就被绑在柱子上,三天吃口饭喝口水,一直到了现在。
默淖打了个哈欠,抬眼看着星空:“不来了吧,这么多天了。也就破敌顾虑谨慎。”
说话间,默淖看了眼周围那些哨塔,笑着说:“有我在,那小子又给你起了这么多哨塔,还特意写信给了太后。”
张觉笑了下说道:“嫌弃我就值一个烧饼?”
默淖大笑了起来。
默淖是漠北人,但因为师门关系,其实读过不少大夏人的书,所以明白这个烧饼在大夏人话中的意思。
就值一个烧饼。
所以在锈气门那儿,这个人必死无疑。
价值越低,越该死。
这就是锈气门的规矩。
所以,默淖虽然说萧破敌小题大做,但实际上,刚刚不过是张觉离开片刻,就马上追了出来,也是他的谨慎。
夏人做事,比他们漠北人耐性。
太后说,正因为如此,所以咱们要比大夏人更耐性!
至于说一个张觉为何这样.
有一说一,默淖刚开始瞧不起张觉,一个连自己国家都背叛的人,值得太后,南院大王还有师父如此大费周折?
算下来也不过就是打过几次跟咱们的胜仗罢了。
杀了不就好了?
但是接触后,默淖发现这个男人有真本事,短短一个月时间,漠北武卒战力提升不是一个级别。
原本散乱自诩勇士的那些人,如今在这个男人磨炼之下,相互配合,战力超乎寻常。
而且让默淖敬重的一点是,这个男人虽然实力不过五品,但是浑身是伤,而且平日里武卒训练,他也在其中。
漠北人敬重强大之人,鄙夷那些只会享受的人。
所以,哪怕这个男人是大夏人叛逃过来的,但短时间内一下就让许多漠北人所敬重。
将羊奶酒丢给张觉,默淖开口:“破敌去接公主殿下与南院大王,听说这两位打算去蓟州看看。”
张觉沉默了下后说道:“若是公主殿下出手,杜预,李玄策,蒙秦他们是不是会一下子就拿下。”
默淖摇头:“如今身为大萨满的公主殿下虽然实力强大,但还没完全融合,所以没你想得这么简单,那样的人,咱们的人已经准备了。何况,那样的人用的找公主出手?大夏皇帝与那个皇后,才值得他出手。”
张觉没说话,只是喝了口酒后说道:“苏子玉,杜预二人,哪怕只拿下一人人头,大夏的损失都极大。”
默淖看向远处:“所以这次,可是去了好几名萨满啊。”
张觉手指着瘤子口,五河口两座雄关方向:“只要能带回一人人头,我便迅速出手夺下一处关口,进可长驱直入吃下蓟州,退到草原之上。”
默淖笑了下:“扯远了,但是这几个,你要怎么杀了.”
张觉愣了下:“义士自然是要好好杀了。”
默淖无奈一笑:“之前那几个男的你不是凌迟了,就是扔到了饿极了的羊圈里,女的直接扔给了士兵们,义士?”
张觉那张看起来敦厚庄稼汉的脸上突然笑了起来:“他们不要命的来杀我,我自然敬重他们,但都要来杀我了,不允许我折磨他们?”
这边的晚风有些凉意。
柱子之上四名青年,其中一名没了一双眼的青年抿了下干裂嘴唇:“三师兄,师父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