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尘开始继续下沉。
意识的沉沦不会无休止。
只要他能保持住如今的状态，他终会醒来。
然后。
师傅秦霜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个英姿飒爽，为人族付出一切，不惜变成自己讨厌样子的女子，此刻眼中满是自责。
“道尘，怪师傅让你在黑暗中奔跑吗？”她轻声问。
李道尘摇头。
“可是师傅好后悔。”秦霜泪流满面：“你原本应该有更好的未来的。”
她伸手想摸摸李道尘的脑袋，却是停在半空，一如当年。她始终记得自己是严师，不能宠溺李道尘的。
“师傅，我不后悔的，真的。”李道尘使劲摇头。
他想去抓住师傅的手，师傅却是一下如烟云散开。
“道尘，不要来找师傅，千万不要……”秦霜的声音响起。
李道尘如遭雷击，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被黑暗侵蚀后的青晖帝宫！
其中秦霜不断被黑暗折磨，而且似乎自荒古时代开始就一直持续到了如今。
她依旧在黑暗中饱受痛苦……
“不！怎么可能！”
李道尘面孔扭曲，无法相信这一幕。
……
记忆再转。
“爹，人王是什么？”
“人王是信仰？好厉害……”
“爹，我长大后，也要当人王！”
稚嫩欢快的声音响起。
李道尘募地低头，看到了一个眼中满是光的孩子。
那是他的孩子李尘安。
李道尘下意识伸手想抱住，可画面一下破碎。
再有画面时，已是他和李尘安在大战。
李道尘从未忘记，那一天他手刃了自己的孩子。
他是那么的痛苦，可他的孩子却已经不认他，变得那么冷酷无情。
可是……
他似乎错过了什么。
在李尘安死于李道尘手下时，他那冰冷的面孔慢慢开始瓦解。
看到光芒万丈的李道尘，他眼中闪过憧憬。
原来这就是人王该有的样子吗？
他拯救族人的样子，像极了李尘安心目中的大英雄。
“可是，爹您为什么不多看看我，为什么…独独留下我……”他哽咽低语，随风而散。
“不！”
李道尘怒吼：“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意识依旧在燃烧，却是愤怒之火。
李道尘觉得，这是命格在剥开他原本已经藏在最深处的伤口。
他决计不能因此堕落！
轰……
意识下沉。
他恍若跌落了黑暗深渊。
待他再回神，已然站在一道伟岸的身影面前。
李道尘面孔有些扭曲。
眼前的身影，是他为轩辕大帝时的模样。
“你后悔吗？”他问。
李道尘眼眸森冷：“那你后悔吗？”
“我不悔的！”轩辕出声：“我即是你，那一生皆在黑暗中奔跑，我是跑到最后的。”
“那你为何出现？”李道尘厉喝。
“不是你想我出来的吗？”轩辕反问。
“不可能！”李道尘否决。
轩辕深深的看着他：“你自己也很清楚，在黑暗中奔跑的轩辕大帝不后悔。但作为爷爷的孙子，师傅的弟子，孩子的父亲，你如何能甘心，如何能不后悔？”
“我，即是你身体里的心魔。”
李道尘一震。
“你想过补救吗？你身怀可回到过去的体质，更能改变过去，有想过回去改变一切吗？爷爷，师傅，尘安……只要能回去，就一定有办法改变。”轩辕道。
“不可能的！”李道尘死死看着他：“那一世已经拼尽一切，做到极致，可大势如此，又如何改变？”
“你都没去做过……”
轩辕笑了，眼中满是鄙视和痛恨：“你原本有机会去拯救他们的！你知道吗，爷爷一直作为诡灵徘徊在黑暗，师傅一直被囚禁在青晖帝宫不得解脱。一个时代了，你还要他们受多少折磨？”
李道尘咬着牙。
“还有，你以为尘安死了。可你想想，当时的他化名圣痕，如今人域则是有一座圣痕州。以登天圣帝的狡诈和野心，会轻易让身怀人王血脉的尘安死去吗？”轩辕再问。
李道尘如遭雷击。
轩辕深深看着他：“我若是你，就会回去，去改变一切。哪怕…跟着爷爷普普通通过一生也是好的。没有你，人族亦会有其他传奇，你从来都不是唯一……”
……
轰……
李道尘再度下坠。
待他再回神，前面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李道尘，你想过追逐自由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爹，娘，阿御，族人们都死了。那么，你挣扎的意义何在？”他问，是大罪龙帝。
“阿御没死！”李道尘脱口而出。
“可他却是度过了悲惨的一生，为了你这不争气的少爷。与其让你成为大罪龙帝，我觉得阿御更合适，他比你更有勇气，也更有担当。可因为你，他选择燃烧自己，让你去光芒万丈。可是，你真的配吗？”
大罪冷冷看着他：“若是能回到过去，你扪心自问，能为阿御做到那种地步吗？你，又敢如此奉献自己吗？”
……
记忆再转。
最后出现的，是前尘为魔修的他。
前尘之魔是那么的面目可憎，又是那么的惨不忍睹。
一生回首，尽是沧桑。
“你要成帝了，真好……”
他高兴说着，可下一刻就变得狰狞，忍不住咆哮，带着无法抹去的戾气怨恨。
“那么我呢？我这悲惨又绝望的一生要如何？大罪和轩辕拯救了你，让你变得高尚，让你变得大义。那我呢，我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