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么…
宁凡点点头,将向螟子的嘱咐记在心头。目光复又扫过木岛的草木,只觉得这里一草一木之间,都有着说不出的出尘之意,似与外界的一切喧嚣格格不入。
耳边是风过松林沙沙的声音,隐约间,还夹杂着似远似近的钟声。
一声声钟响,每在宁凡识海回荡一次,便使得宁凡内心澄澈几分,修为也精进少许,那精进虽然不多,却也足以说明这钟声不凡了。
唯一让宁凡皱眉的,是那钟声之中,竟有劝人避世之意。也就是宁凡修为高深,才能不被这钟声蛊惑,若是普通真仙来到这里,怕是一闻此钟声,便会心生皈依之念,抛下凡俗一切,选择遁入空门。
“好厉害的钟声,晚辈修道至今,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级别的佛门神通。”宁凡赞道。
“这钟声,蕴含了佛门六神通中的力量,高阶佛修多居西天,东天几乎没有修成的佛修,你没见过这种神通,也属正常。”向螟子含笑解释道。
“佛门六神通?”宁凡微微一怔。
他对佛修了解不多,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佛门六神通,为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尽通。天眼通修的是法目神通,天耳通修的是灵觉神通,他心通可窥人内心,宿命通可观古今轮回之变,神足通为亿万法身之力,漏尽通能断世间一切妄念痴缠。木松这钟声里,蕴含了漏尽通的神通力,若是修为不足,听此钟声,必定皈依佛门,舍尽红尘。”
向螟子一面解说,一面带着宁凡,朝木岛中心步行而去。
不是不能飞行,只是那木松道人性情古怪,不喜人在他地界飞行,向螟子此次是有求而来,自然不会犯人忌讳。
木岛不大,不过是一个方圆十里的小岛罢了,从外观看,极像是一个伏在星海中心的猛虎。
岛上遍植罗汉松,皆是数十丈高的古松,越往岛中心中,古松便越高。
松林之中,不时会有一些泥人钻出土来,二话不说便朝宁凡二人发动攻击。
起初,这些泥人皆是舍空修为,自然拦不住宁凡、向螟子的脚步,被二人轻易灭杀。
但到了后来,便是碎念泥人也开始出现。这些碎念泥人修为不足为惧,却懂得某种秘术,竟能够预测宁凡的攻击,提前做出反应。
有好几次,宁凡挥动斩忆道剑斩杀泥人,那些泥人竟似提前知道宁凡挥剑角度,避开了斩击。
自然,这些泥人与宁凡实力差距太大,仍是被宁凡轻易灭杀了,但宁凡仍旧露出凝重之色。
这种能够预判他人攻击的神通,若是被仙尊级别的强者掌握,应付起来必定十分棘手,不容小觑。
“这是的力量,可预知对手心中所想,于斗法之时提前做出判断,妙用无穷。”向螟子解说道。
“又是佛门六神通么。也就是说,这些泥人能够凭他心通的力量,看穿我心中所想?”宁凡目光一凝。
他可不想被一群泥人看穿内心想法。
“呵呵,只有修为差距巨大之时,他心通才能奏效,看穿你内心的一切想法。以你万古一劫的仙尊修为,即便是三阶准圣的佛修,也无法看穿你的内心,这些泥人最多也只能预测一下你的下一步攻击而已,更多的事情,无法办到。”向螟子解释道。
“原来如此。”
得知不会被他心通看破心中想法,宁凡方才神情一松,若是人人都能看穿他的内心,这他心通未免也太恐怖了。
说起来,他的窃言术与佛门他心通倒是有些相似,也不知乱古大帝当初创出这门神通之时,是否参考了佛门神通。
沿着松林行了约莫三里后,林道一旁忽然出现一座圣德神功碑。
驮碑的龟兽栩栩如生,隐约间,竟真是一具死去无数年的龟族妖尸,早已石化。扑面而来的煞气,却至今可闻!
那煞气太重,使得宁凡几乎立刻判断出,这死去无数年的龟兽,生前有着堪比六劫仙帝的强横修为!
这木松道人好大的手笔,竟用仙帝妖尸驮碑!
龟兽背上的石碑,倒是平平无奇,看不出任何奇异之处,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
这两个字乃是狂草,以妖血书写在石碑上,字体至今殷红,似能沁出血来。
字里行间流露出睥睨霸气,如同利剑,锋芒毕露,让人无法忽视。
石碑背面,刻有一行小字。
‘余之半生,性情霸横,天不公,余为之公!世有弊,余为之除!’
落款是木南尊,时间是天帝历九亿三千四百六十二万年。
木南尊是谁,宁凡不知,天帝历宁凡却听说过,那是十亿年前、古天庭初建之时,天帝定下的历法。
修真无岁月,千年如弹指,故而古天庭的历法,只以万记年,古天庭虽说早已覆灭,后世修士仍有不少沿用这种历法。
这落款时间,约莫是在六千万年前了。
“木南尊,是木松成帝前的俗名。此碑,是他准帝之时所立。”向螟子解释道。
宁凡目光微微一动,那木松道人准帝之时,便杀过龟族仙帝,在此立碑么,倒还真是一个狠角色。
回头再看那‘弊世’二字,宁凡只觉得这二字锋芒毕露,盛气凌人,可想而知,木松道人未成帝前,是何等凌人的个性。
再联想那‘天不公,余为之公’的嚣张话语,宁凡的眼前,似出现了一个横行天地、替天行道的道人形象。
所谓的弊世二字,原来是扫尽时弊的意思…
良久,宁凡随向螟子,再度朝松林深处行去,又行了树里,见到第二座圣德神功碑。
这一座石碑,只是用普通石雕龟兽驮碑,不再是真正的妖尸。
石碑正面刻着二字,少了许多杀伐之气,倒是多了许多出尘之气。
背面仍刻着一行字。
‘余之暮年,困于八劫瓶颈,无法迈入九劫境,因入西天,得聆佛音,悟避世真意,洗尽锋芒,不问世事,乃修至帝境巅峰。’
落款是掌木大帝,时间是西天历两亿七千二百二十六万年。
不必问,掌木大帝多半是木松道人掌位仙帝的封号了。
至于西天历,则是另外一个历法,古天庭覆灭后,佛修居于西天,自开历法,至今已三亿年。
这石碑上的落款时间,约莫是现今三千万年以前。
“此碑,是木松九劫巅峰时所立。”向螟子解说道。
宁凡皱眉看着这第二座石碑。
第一座石碑虽说盛气凌人,但却敢为天下叫不公,敢为人间除弊事,可想而知,从前的木松道人,是一个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修士。
宁凡虽说不是这类人,但对这种心怀天下的修士,从来都怀有一分敬意。
但这第二碑,却满满都是消极避世的道韵,这避之一字,宁凡尤其不喜,他这一生,遇到困难,从来都是迎头直上,以刚克刚,从不退让半分。
他的人生,没有避字,这第二碑,他没有多看,若多看,甚至可能被这碑上的避世道意污染道心。
二人继续朝着松林深处走去,在最深处,看到了一座古庙,庙宇之外,立着第三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