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决的眼神之中,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
就算已将那个女子遗忘,他也要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她!谁都阻不住他!
宁凡怅然地闭上眼,心中有些酸涩。
其父云天决,被七彩老者抹去记忆,抹去七情,连自己的妻儿都遗忘。
其母宁倩,失去所有妖血,化为石像,不知何日才能苏醒。
宁倩纵然化为石像,一定还等待着与云天决相见。
云天决纵然失忆,却仍在人海中茫茫找寻着那个身影。
若宁凡不曾修道,不曾有如今的地位与实力,不曾寻回母亲,也许这二人一生也无重逢之日。
还好,他选择了修道。
“你要找的人,我已找到,跟我来。”
宁凡脖颈一仰,饮尽最后一杯灵酒,霍地站起,抚了抚指间的元瑶玉。
光华一闪,他与云天决二人,进入了元瑶界之中。
“小千界宝么。”云天决目光微闪,他曾见过宁凡进入疑似小千界宝的空间,进入元瑶界,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药圃,一株株灵气盎然的灵药丛中,有一块青石,青石一旁,有一具青棺。
“这不是我要找的人。”云天决只看了青棺一眼,连棺中人的容貌都没见过,便知这非自己要找的人。
“这青棺似是古天庭之物,棺中尸气很重,似乎有一个尸魔在棺中。从尸气细辨,此尸魔是个女子。”云天决继而分析道,三言两语,便看破此棺来历。
“棺中躺着的,不是你要找的人,却是对我而言极其重要的人。终有一日,我会让她真正复活。”
宁凡眼神微微有些落寞。
云天决见到宁凡如此落寞的眼神,眉头一皱。
他一向不爱管他人闲事,但宁凡的事,似乎总让他有些上心。
“需要人帮忙吗?”
宁凡一诧,摇头笑道,“不用,我可以,一个人便足够。”
云天决有些沉默,眼前的青年倔强、好强,只相信自己的力量。
这种个性,定是早已习惯了独自面对风浪、默默保护身后之人。
不知为何,云天决的心中有些烦闷,歉疚。
仿佛眼前的青年本不该经历如此多的风浪,仿佛他本该为这个青年遮风挡雨,撑起一片天空。
“你是谁,与我可有什么关系。”云天决困惑地看着宁凡。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到了你要找的人。你还记得宁倩是谁么?”
“宁倩...宁倩...”云天决目光渐渐茫然。
这个问题,宁凡当年就问过他一次,如今再一次提问,他竟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是该说不认识么...毕竟脑海里,记忆里,连这宁倩的半点记忆都没有。
但为何听到这个名字,会如此心痛。
那种痛,就好似万箭穿心,就好似有一个人始终在对你微笑着,而你却无法看清她的容颜。
“宁倩...我,不认识她...”云天决拳头紧握,闭上了双眼。
“不要紧,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跟我来。”
宁凡身形一晃,化作遁光朝某个方向疾飞而去。
云天决目光微凝,随宁凡一路疾飞。
前方是一处松林,林中有潭。
宁凡在松林外降落,步行入林,步伐很轻,仿佛怕吵醒什么人一般。
云天决亦是降落于地,随宁凡步入松林。
他的心忽然一痛,他似乎从这松林之中,感受到一股女子的悲哀与思念。
悲哀,绝望,思念,等待...
云天决的血液好似失控,他的手微微颤抖,他知道,等待在林中的女子,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不需看到她的容貌,不需知晓她的一切,只需感受到她的悲哀,就会感同身受地心如刀绞。
宁凡行至幽潭,收住脚步,望着潭中的血色妖茧,默然不语。
云天决一步步走近幽潭,目光死死盯着那妖茧,望着妖茧中那羽妖石像。
他的心好似碎掉一般,他的双目忽然血红,他猛然发出一声悲绝的大吼。
“是谁将她害成这副模样,是谁!”
“我明明说过的,我明明对所有人说过!她虽是妖,但不容任何人伤害她!”
云天决识海剧痛,那被七彩老者抹去的记忆,忽然窜出一丝来。
他依稀记得,自己被困七彩之阵时,对那七彩老者发出的怒吼!
“云某不管你是谁,你伤我可以,但伤害小倩,不行!我不许!”
“云飞扬!你若动她一指,我必断你十指!你若伤她半分,我必屠你满门!”
云天决识海好似要碎开,刚刚窜出的一丝丝记忆,渐渐消散。
他终究无法记起任何事情。
他双目血红的看着宁凡,等待宁凡给他一个答案。
他背后的黑铁巨剑铮铮作响,仿佛一旦知晓仇人姓名,便要持剑复仇!
他根本不记得妖茧中的女子是谁,刚刚喊出的小倩二字,也仅仅是记忆错乱而已。
但他知道,妖茧中的羽妖一定对自己很重要,很重要。
否则,看到他落难至此,他不会如此心痛。
他的心,在滴血!
他,要杀人!
“是谁害她如此,我不知...”
宁凡隐约知晓,害其母落得如此下场的,多半就是那七彩老者。
这件事,他不想告诉云天决。
七彩老者是一名仙帝,若云天诀知晓了此人存在,记起被此人加害的往事,他必定会不顾一切飞升四天,向此人复仇。
这个仇,宁凡不想让云天决报,不想再给云天决任何枷锁。
父亲与母亲分别太久,该好好团聚,不该再被仇恨打乱平淡的生活。
这个仇,终有一日,宁凡会自己去报。
“你也不知么...可笑,可笑!我连她是谁都不记得,连仇人是谁都不知晓...”
云天决仰天大笑,双目血红如魔。
渐渐的,他恢复了以往冷漠的表情,恢复了冷静,对宁凡淡淡道。
“我听云不舒说,你那日强闯雨殿禁地,弑杀雨皇,就是为了将她带回。是这样吗?”
“是。”宁凡点点头。
“做得好,若我得知她在禁地之中,也会不顾一切强闯禁地,谁阻谁死!”
云天决语气平淡,似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细细端详血茧,言道,“她曾失去所有妖血,本该命绝,因化石像,故得保残魂不散。因你为她铸血池,聚血茧,她此生终有苏醒之日。”
言及于此,云天决忽然十分认真地看着宁凡,言道,“我要带走她!去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等待她苏醒。”
“可以。”
宁凡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屋,挥手一招,将此地整个松林收入金屋之中。
那金屋是一件上品洞天宝,从散妖手中抢来。
宁凡已有洞天珠,其中蕴含无限洞天,足够他修炼漩空术,倒是不再需要此物了。
他将金屋递给云天决,云天决沉默接过。
“她对你也很重要,为何愿给我?”云天决疑惑道。
为何?会有孩儿阻止父母重聚的么...
宁凡一笑摇头。
他最终也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云天决。
若云天诀知晓他的身份,知道他便是自己的孩儿,云天决多半会留在他身边,助他应对无数强敌。
不必如此,真的不必如此。
就让这个身份石沉大海,让其父其母在有生之年隐居江湖吧。
所有的仇,宁凡一个人扛下;所有的敌人,宁凡一个人对付。
云天决心中歉疚更浓,他不知这歉疚从何而来。
对他而言,宁凡是特别的,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冷漠的心稍稍融化的人。
云天决隐隐感觉,宁凡一定与他有某种关系。
只是他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他不知他的孩儿,自小无父母庇护,自小应对一切,早习惯了独自面对所有艰难。
他不知他的孩儿一路波折,遭人迫害,沦落魔宗,被一宗女修****。
他不知他的孩儿经历过多少凶险,背负了多少仇恨,身前有多少强敌。
若七彩老者不曾出现过,宁凡会是白衣剑神之子,生来凌驾于无数人之上,有着羡煞旁人的修炼条件,惹他者,云天决会一剑诛杀尽。若他痛,会有母亲宽慰。
他的命运被七彩老者改变了,走上了一个无人知晓尽头的修魔路!
终有一日,那七彩老者会后悔自己,算计了宁凡的命运!
宁凡解下脖颈上的蓝玉,交给云天决。
云天决接过蓝玉,目光忽的一颤。
当看到玉上那一句刻字之时,他的心,再一次滴血。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那是他们曾经发下的誓言啊!
“这玉...这玉...”他明明该记得此玉的,偏偏识海剧痛,让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的记忆,很难修复。”宁凡怅然一叹。
他如今细细去看,才看得出,云天决的记忆是被轮回所抹去。
被轮回抹消记忆,普通的神通无法恢复记忆,除非同样精通轮回之力者,才可助他寻回记忆。
除非宁凡自己也达到仙帝之境,初步掌握轮回,他可助其父恢复记忆。
如今的他,别无办法。
“嗯,我的记忆很难恢复。我苦苦寻找镇天四剑,试图领悟四剑剑意,入雷皇之墓,寻雷皇残魂一战,若胜,则让他以素雷灭忆之术助我恢复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