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知道陈路周大概率不会,但至少,在最后的最后,在结束这场青春和明恋的时候,她是体面的。
后来,第二年寒假的时候,谷妍回庆宜过年,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碰见过他们一次,她起初是先注意到朱仰起,因为他身上总是挂着一串鸡零狗碎,叮呤啷 当地响,陈路周以前来她们班找朱仰起都不用眼睛看,听声儿就知道朱仰起在不在教室。那时候朱仰起旁边跟着一个短发女孩,样子长得很利索,个子高挑,不是她们学校的,后来谷妍知道那女孩子是徐栀的朋友,叫蔡莹莹。
他俩当时正站在如潮的人流里买车轮饼,关系说不上多融洽,嘴里还你一嘴我一嘴地互相损着。
“朱仰起你是不是有病,谁吃车轮饼沾香菜?”
“你连香菜蛋糕都吃,还有什么不能吃的,”朱仰起站在隔壁的臭豆腐摊位跟老板要了两碗香菜,怨气深重,“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我过生日你送的什么玩意,那蛋糕是人吃的吗?”
“你不是吃了吗?”
“猪吃的。”
“你本来就是猪。”
“那挺好,你姓蔡,我姓朱,咱俩要不凑合凑合得了。”朱仰起咬着车轮饼,趁热打铁。
“不是跟你说了吗,不好,别人会说一颗好白菜给猪拱了。多难听。”
“这事儿我跟我爸严肃探讨过,我也可以改个姓,我可以跟我妈姓。”
“你爸能同意?”
“同意啊。“
“你怎么说的啊?”女孩拿过老板的车轮饼,不太相信地问了句。
“我就说爸我喜欢的女孩子说我这个姓不好,我想改个姓,我爸说,改你妈啊,”朱仰起说,“我一想,对啊,改我妈呗,你看,我爸反应多快。”
女孩:“……”
谷妍都忍不住撇了下嘴角,下一秒,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旁边的小吃店里走出来,那优越的身形在拥挤的人流里格外惹眼,好像又高了点,依旧是那一身熟悉简单的牌子衣服,他身上永远只有那几种颜色,黑蓝灰白各种自由组合,宽松自在,很长一段时间,谷妍在街上看到穿类似风格男生,都会忍不住抬头多看一眼,但总归是没碰见过跟他差不多的,不说长相,单就那性子,谷妍知道自己很难遇到了。
“好了没?”他问。
“快了快了,还有两个,”朱仰起回头说,“你怎么出来了?徐栀呢?”
“还在吃,给她买两个红豆的吧。”
朱仰起:“刚不是说还想吃香芋的吗?怎么口味这么多变啊,别是那什么了吧。”
陈路周直接踹了他一脚,“有病你?”说完也懒得搭理朱仰起,低头对旁边那女孩说,“蔡莹莹,你们先进去,我给她拿两个红豆的。”
那女孩拿了手上的红豆饼,转头也跟着踹了一脚朱仰起的屁股,拔腿就跑:“学学陈路周吧!大傻子。”
朱仰起紧跟着就追了上去,追着揪那女孩的头发,“靠,蔡莹莹我对你还不好啊,陈路周那狗东西有什么好学的,他坑徐栀的时候你是没见过,别被他那点长的还行的外表给骗了,我给你说,这狗东西私底下骚得很。”
“陈路周要只能是长得还行,朱仰起,你就真的是只长得还行的猪!“
“放屁,我比他帅多了,小时候长辈们都说我
长得比他帅,比他喜庆好吧!”
“你真的认为这是夸奖?傻逼。”
……
谷妍当时站在路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走到朱仰起身后,她甚至都没察觉自己眼角泛着热意,心里的酸意无法遏制,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她永远都具有吸引力,可也知道,她也只能是一个看客,在这条充满年少时代青春回忆的大街上,重温属于她一个人的旧梦,遥遥相望地看着这段故事的结局。
无人察觉人海中的她。
等陈路周帮徐栀买完最后两个车轮饼进去那家店里,谷妍才恍然回过神继续走着,经过他们聚餐的那家店里,其实没想过要跟他们打招呼或者刷存在感,只是下意识地往里面看了眼。
他们一伙人坐在门口,原来不止朱仰起和那个女生,还有李科,姜成,杭穗,大壮和大竣都在,甚至还有张予。
陈路周正巧坐在面对着马路的椅子上,徐栀就坐在他旁边,陈路周靠着椅子,一只手搁在徐栀的椅背上,低着头侧耳在正儿八经地听徐栀说话,间或仰头靠在椅子上笑得不行,眼神无奈,似乎被她气到,完全拿她没办法,想拎起来暴打一顿显然是下不去手的,然而一抬眼,便猝不及防地对上谷妍的视线。
谷妍以为他会避开,会视而不见,但是没想到,陈路周冲她微微一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那瞬间,谷妍又在心里忍不住嘲笑自己。
他怎么会避开。
他从来都坦荡。
对面的朱仰起察觉他的视线,头也不回地啃着鸡爪问了句,“谁啊?”
陈路周仍是一句大大方方,下巴一点,表情随常,自在,“谷妍。”
谷妍也是在那瞬间。
突然觉得眼眶盈热,她喜欢的那个人,并没有因为自己曾经那段极其可耻的暗恋日记被曝光后,看轻她,从始至终都尊重她。
那刻,是真的羡慕徐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