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青什么也没说,摆摆手,此地不宜久留。
他把帽子戴正,重拾气魄,狐假虎威地咳了声,“徐栀都跟我说了,你俩在谈恋爱。”
陈路周心里多少抿出一点味道来,把他怀里的抱枕给夺回来,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抱枕垫在怀里,一条腿懒洋洋地挂着,低头瞥他一眼,冷淡道:“有什么问题?”
傅玉青说:“大问题没有,有几个小问题。”
“你说。”
“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陈路周都已经做好了交代家底的准备,没想到傅玉青问了句这个,“就徐栀一个。”“是处男吗?”
你有病吗?
陈路周发现傅玉青这个人脑子可能不太好。
他无语地仰头顶在后面的墙上,喉结冷冰冰地一滑,“我说了就徐栀,你不问问我家里情况吗?”
傅玉青笑了下,“有什么好问的,哎,我听说你大学学的人文科学啊,应该学过哲学吧?弗洛伊德你肯定知道,阿德勒你听过吗?”
“听过。”
“那你应该知道阿德勒哲学讲的是目的论。弗洛伊德崇尚原因论,认为很多人的性格长成,跟原生家庭离不开关系,但我更喜欢阿德勒的目的论,原生家庭只是你过去的一部分,我更崇尚于去了解你现在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你说家庭背景,这种东西无非也就是了解你有没有钱,你现在没钱,我相信你以后肯定会有钱,毕竟你和徐栀都是A大的高材生,你们两个以后生活肯定不会差。但是男人本性上的东西,我比较关心,比如说浪子回头,或许浪子会回头,但我不愿意让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去赌这个浪子回不回头。懂了吗?”
这点巧了,相比较弗洛伊德,陈路周也更喜欢阿德勒哲学,看了他一眼:“我看着像浪子?”
“有点,毕竟长成你这样,没点自制力的话……”傅玉青欲言又止。
陈路周忍不住笑。
傅玉青站起来:“差不多了,就这个意思。”
陈路周把水递给他,“水不喝了?”
傅玉青头也不回,摆摆手:“算了,我怕你下毒。”
*
年初三下午,徐光霁做了一桌子菜,前所未有的丰盛,徐栀感觉自己寒假这大半个月真的怠慢了。
正巧韦主任和陈路周同时进门,徐栀乖乖叫了声“韦阿姨“,然后弯腰从鞋柜里翻出两双拖鞋放在地上。
陈路周往后撤了撤,让韦主任先进门,韦主任笑着把手上的新年礼物递给她,“新年快乐,徐栀。”
“谢谢,新年快乐。”
韦主任笑笑,进去厨房帮忙。
陈路周后进门,站着一边换拖鞋,一边低头看着她,用手掐了掐她的脸,笑着调侃说:“怎么不叫人呢?”
“叫什么叫,快换鞋,新年礼物呢?”徐栀摊着一双手。
陈路周把东西递给她,几瓶酒和一个小袋子,嘴上还在慢吞吞地调侃她:“纳贡呢你。”
“怎么两份?”
陈路周穿好拖鞋走进来,揉了揉她的头说:“酒给你爸,剩下那份是你的新年礼物,等会儿拆。”
等徐栀放好东西出来,陈路周还站在那,显然是看人家在厨房忙,又不好进去插手,也不敢坐在沙发上当撒手大爷,跟徐光霁打完招呼,只好不尴不尬地在厨房门口站着。尽管徐光霁说了好几句,你先找个位子坐。
徐栀拉着他在餐桌的另一边坐下,菜已经齐了,老徐和韦主任还在里面炸果汁,老徐胖胖的背影莫名看着憨实又局促。
徐栀转头看陈路周,不怀好意地问了句:“紧张吗?”
陈路周正在脱外套,挂在椅子上,回头看她,大言不惭:“紧张什么,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说着不紧张,徐栀一往他身上靠,人就特别不自在地往边上躲,低声说:“你别闹,你爸看见了,说我多轻浮呢。”
陈路周全程都绷着一股清心寡欲的劲儿,死活不肯跟她靠近,徐栀靠近一寸,他悄悄挪一丈,最后干脆不吃了,就夹了两筷子,一副正襟危坐地样子,靠在椅子上,偶尔抿两口酒。
老徐大概也不知道怎么招呼,全程只慷慨激昂地重复两句话——
“陈路周,你吃。”
“哎,好。”陈路周又乖乖拿起筷子。
“陈路周,你喝。”
“哎,好。”陈路周又乖乖抿一口酒。
场面简直尴尬又好笑,徐栀一边埋头吃饭,一边观察他俩尴尬但又不得不进行的互动,简直笑得不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社恐。
最后还是韦主任救场,有条不紊地打开话题,“你以前高中是哪里的?”
陈路周自然而然地放下筷子,看过去:“我是一中的。”
韦主任讶异了一下,笑着说:“一中都是实打实的学霸,难怪能考上A大。”
徐光霁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开始袒露心迹,抿着老酒,插了一句:“他在一中都是第一名的。”
陈路周下意识看了眼徐栀,眼神一挑——又吹我?
徐栀得心应手的笑笑——没吹没吹,正常发挥。
等一顿饭吃完,徐光霁真有点喝高了,两颊颧骨红彤彤,连眼睛都冒着红光,话也多,说着说着就突然莫名嘿嘿一笑,表情高深莫测地好像把所有人都耍了的表情,但其实现在是大家看着他一个人在耍猴。
“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徐栀和陈路周互看一眼。
“你那段时间手机在家里就没响过,也不敢当着我面玩手机,有时候躲在房间里打个电话就是大半天,我还跟韦主任说你多半就是谈恋爱了。”
“其实你真不用担心爸爸,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本来想等着你跟我说,我就告诉你韦主任的事情。没想到,还是被你先发现了。嘿嘿!”
韦主任:“……”
陈路周:“……”
徐栀:“……”
韦主任忍不住出声提醒,“老徐,你好像喝多了?”
徐光霁是第一次喝高,控制不了酒量,神经已经被酒精麻痹,不依不饶地继续喝着,絮絮叨叨地说着徐栀小时候的事情,等好不容易把他劝下酒桌,几人要把他抬进去,刚放下,老徐醉醺醺从床上回光返照一般一个鲤鱼打挺,死死撑住——
所有人一愣,齐齐看着他,都不敢动,都秉着呼吸等着他下一个动作。
“陈路周!”
“在。”
另外两人看他。
徐光霁:“你会扎马尾吗?”
“不会。”
“那你过来,我传授你给徐栀扎马尾的秘诀,来徐栀,你过来。”
徐光霁随手抓了一个“徐栀”。
陈路周一脸懵然地被他牢牢摁在床边上,徐光霁伸手去摸他头发,“有点短,没关系,老爸技术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