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宗门,一边是至亲,何去何从?
而且就算是她留在宗门跟着去河北,但是内心的包袱能解脱得了么?其他门中弟子会怎么看待她?
可若是要跟随其叔祖父加入白石门,陈淮生知道佟童是绝对难以接受的。
“师妹,你怎么想的?”
“我,我不知道。”佟童目光里时而痛悔,时而彷徨,时而茫然。
看她这个样子,陈淮生知道她自己短时间内恐怕是没法从这样一个冲击下走出来了,留下来固然不可能,但跟随去河北,只怕她也难以面对其他师兄弟们的眼光。
“师妹,不如我给伱一个建议吧。”陈淮生站定脚步。
“啊,师兄,你说。”佟童有些呆滞的目光终于多了几分灵动,俏脸也开始生动鲜活起来,这几日里还是第一次看到。
“你还是重华派中一员,而且是重华派中不可或缺的一员,重华派也需要你,掌门掌院的态度也很明确,至于你叔祖走了这一步,我们可以斥责怒骂,但你没有必要,他这么做是他自己的事情,从没有告知你就知道他也明白很难得到你的认可,何况他也只是你的叔祖父,并非你祖父或者父母,……”
陈淮生语气里满是宽解和慰藉,这让佟童心里暖意融融,眼圈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可能你现在觉得没法面对师兄弟们,心里过不了那一关,但实际上是你自己太敏感,其实你自己观察一下就能发现,大家更在意的你自己的态度,只要你自己坚持自己的态度和方向,大家并不在意你和佟百川之间的这种不算太密切的亲属关系,……”
佟童忍不住哽咽起来,“可是……”
虽然在围攻山门这一战中,双方依托护山大阵的攻防其实并没有给重华派带来太大的人员伤亡,这几日攻防战中重华派总共也就伤亡了不到二十人,阵亡的也只有区区七人,但这毕竟是七条人命啊。
他们在门中也有亲朋故旧,对于敌人白石门也许还没有那么仇恨,但是对于叛变者甚至是内应的佟百川恐怕就真的恨之入骨了。
同样这么多弟子被迫背井离乡去万里之外的河北,难道内心的怨恨会小?
会不会迁延到自己身上来?
这才是佟童内心不堪承受之重。
“师兄明白你内心的痛苦和煎熬,你觉得无法面对逝者的亲友,但这不是你造成的,你在上元道会一样在为重华派捍卫声誉而拼生拼死,这一点宗门上下都看到了,你无需太过纠结于佟百川所造成的一切,……”
佟童泪流满面,只是摇头。
叹了一口气,陈淮生道:“师兄觉得要不这样,你暂时不要跟随我们去河北,去汴京,去洛邑,去江陵,去长安,先游历一段时间吧,等到自己心境恢复,你再来河北,也许那个时候你就能坦然面对,与我们一道为建立新的重华福地而奋斗了。”
佟童咬着嘴唇,许久之后才微微点头,接受了陈淮生的这个提议。
看着佟童那轻轻抽动的肩头,还有微微红肿的眼睛,这两日因为失眠和心神不宁带来的压力而导致的憔悴模样,陈淮生也是一阵心疼。
这丫头坦率直爽的性格陈淮生很喜欢,比起寇箐还有些离经叛道的桀骜,佟童其实更符合自己的口味。
嗯,这个口味,不是指其他,陈淮生忍不住有些遐想。
却见佟童倔强地抬起头来,樱唇噘起,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一刻,一股子突如其来的冲动,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也许这一别就是几年再难以相见,……
几乎是在佟童惊惶、紧张、意外夹杂一丝窃喜中,陈淮生拉住了佟童的手,扑鼻的幽香让陈淮生更为沉醉。
分别在即,也许再不相见,也许几年之后物是人非,也许成为一堆白骨,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清楚?
惊呼声中,陈淮生另一只手已经勾住了佟童结实紧致的腰肢,美人入怀,却如同紧绷的刺猬,瑟瑟颤抖,几欲触发。
陈淮生并没有什么出格之举,只是将佟童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香肩。
渐渐地,佟童也安静下来,下意识地抱住了师兄的腰背,把自己的头靠在对方的肩上,似乎要把这两日的疲惫和困顿都在依靠中彻底卸下来。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二人身上,留下一道依偎在一起难以分割的身影。
伊人独憔悴,故有暗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