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瑞君 作品

第446章 三十功名尘与土

陈三爷一拱手:“姨父,十八号见!”

 “去吧!”

 陈三爷转身出门。

 郭撼山愣愣地发呆。

 三个窑姐,银红、翠兰、凤香,赶忙从门外走进来,关了房门,随即扑在郭撼山身上:“司令,休息吧,天都快亮了,哪儿蹦出来的一个小猴子,搅了我们的雅兴!”

 “嗯嗯嗯。睡觉,睡觉!”郭撼山边说边脱掉衣服,钻入被窝。

 “姨父!”陈三爷嘭地把门推开。

 郭撼山刚把裤衩子脱了,惊得一个鲤鱼打挺:“干什么啊?你怎么又回来了?”

 “姨娘让我跟您带句话!”

 “什么话?”

 “十三位姨娘达成一致意见,她们说,您不必着急回家,好好在春宵楼养身体,半年别回去,才好呢!”

 “嗯?”郭撼山一愣。

 “好了姨父,话我带到了,我走了!”

 陈三爷快步下楼。

 很快马夫哥跟过来,两人走出妓院。

 “三爷……”

 “别说话!赶紧上车!赶紧走!”陈三爷喝了一句。

 两人迅速上车,陈三爷一脚油门,冲出保定府。

 天都快亮了,他又是一天一夜没睡。

 开着车,直打哈欠。

 “三爷,您还行吗?不能疲劳驾驶啊?司机一疲劳,亲人两行泪啊!”

 “你这都从哪儿学的这词啊?”

 “津门公路局不是宣传过吗?”

 “要不,你开?反正天也亮了。”

 “行。”

 两人交换位置,马夫哥开车,陈三爷躺在副驾位置,困倦地合上了眼。

 突然,车吭吭吭几声,停了下来。

 陈三爷猛地醒过来,伸手就摸怀里的枪。

 “三爷,别怕!是没油了!”马夫哥赶忙解释,“我去后备箱拿油!”

 陈三爷长舒一口气,他太累了,太紧张了,脑子里的事太多了,哪怕小憩一会儿,都睡不踏实。

 他脑子里那根弦,始终绷着。

 也就是年轻时在杂技团练功,有了一个好的身体底子,否则他熬不住。

 马夫哥注入一小桶汽油,重新点火,车子再次发动起来,快速往北行驶。

 陈三爷再也睡不着了。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华北地区的地貌一到深秋初冬,就是一片萧条。

 树叶不停地落着,庄稼都枯了,玉米秸秆立在地里,焦黄的叶子,风一吹,哗哗作响。

 又是满目疮痍,又是一个艰难时刻。

 好像每次都是这个时候,陈三爷总是遇到大麻烦。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疲惫——彻骨的疲惫。

 他才30岁,仿佛活了几辈子。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他读过《说岳全传》,他非常佩服岳飞。

 每每读到风波亭那一回,他就伤心落泪。

 读史读到伤心处,花自飘零泪自流。

 岳飞,是他小时候的偶像。

 每当自己受冤屈了,被打击了,受欺负了,他就会想到岳飞。

 汽车在土路上行驶着,他望着窗外,眼前忽地闪过一张张鲜活的面孔:玫瑰、蓝月、海震宇、龙海升、白小浪、张万历、王莹、潘召……

 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

 无论死活,都是那么鲜明,一切都像在昨天。

 这一次,又是排山倒海,又是杀气腾腾。

 又是要在赌桌上,解决一切纷争。

 而且,他感觉,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难以越过。

 因为对方又抓住了他的软肋,而且是致命软肋——如霜屋里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如果真的是蓝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