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怎样相信,她拥有良好的品德?对家庭、丈夫的忠诚?”
“会有人这样说你的,孩子。”
玛丽莲道。
“我不能要你未来一塌糊涂,我宁可你有个痛苦的童年,幸福美满的未来。”
仙德尔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揉了揉泛红的眼眶,把盘子里的肉切成一块块小的,再将小的切成更小的。
用叉子按住。
一个接一个放到嘴里。
她大概吃不出味道了。
“我宁愿你责怪我,现在。但我相信,等你长大,一定明白,会感谢自己有个深思熟虑的母亲。”
玛丽莲饮了口红酒,那鲜艳欲滴的双唇与藏在唇瓣下的利齿有了魔力,能要公鸡下蛋,荒漠涨潮。
“…我知道了,妈妈。”
仙德尔小声应着。
她用力攥着餐刀和叉子,灰发垂挡住脸,把那面前的肉排吃了个干净。
“谢谢,妈妈。”
她这样说,鼻音囔囔:“…也谢谢你的晚餐。”
玛丽莲温柔一笑:“好吃吗?”
仙德尔乖乖点了下头。
“比罗兰做的呢?”
“…都很好。”
“我的更好,是不是?”
这种打趣无疑拉进了母女间的关系,让那冷的升温,渐渐靠近。
“有些罗兰做得好,有些妈妈做得好。”于是,仙德尔也跟着话多了起来。
她不介意,甚至非常渴望与母亲多说话,哪怕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交谈,无论怎样都行。
“罗兰的汤好喝,妈妈做得肉排好吃。”
仙德尔捋了捋灰发,抬起头,直视那给了自己稚嫩脸蛋与特殊发色的女人。
她暗示对方,希望听到‘那么,妈妈过些日子再给你做,好吗’——这样的回答。
遗憾的是,玛丽莲女士再也做不出第二道美味的肉排了。
“我可没办法,亲爱的。”
玛丽莲笑得摄人,一如虚假皈依的邪教徒不经意显露了狞色般,一眨不眨地用目光吮舐着遭难者的每一个寒噤、每一滴泪水和被余生填满的每一滴饱满的血珠。
她的腔调轻极了,可怎么听都让人不安。
仿佛长了猫脚的犀牛。
“我可做不出这样的肉排了,亲爱的。应该说,我再也做不出来了。”
她说。
“除非能降下神迹,让它起死回生。”
她说。
“什么?”仙德尔声音里有了瑕疵,母亲这无可挽回的语气,让她越来越害怕:“什么…起死回生?肉排?”
“当然。”玛丽莲放下刀叉,优雅地用餐布沾了沾嘴角,“你知道吗,仙德尔。好吃是因为爱。血肉里藏着爱,它就会变得可口。”
“哦,对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推开椅子,起身,到厨房去。
半分钟后回来。
带了张皮。
黑色的,长毛的,还能看见血丝和细筋的毛皮。
以及。
一条被剁下来的尾巴。
“如果你还想吃,就得再吸引些猫来了,乖女儿。”
她将皮和尾巴轻轻放到桌面上。
这句话后,房间里的寂静如果非要形容…
就像母亲死后的寂静。
仙德尔只是坐着,画像般静止。
流出泪。
她最终还是吐出来了。
将胃里的重新倒给了餐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