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去领火柴,油灯,偷奸耍滑,多要了些,被看矿的守卫用鞭子抽的直嚎叫。
其他人则大声嘲笑他,并乐此不疲地和他一样。
矿山口旁有个巨大的铁质笼子:那就和罗兰所想的一样——仿佛疯人院供人观赏的铁网笼,矿工们会依次走进去,把两头肩膀向前胸拢一拢,缩得越小越好。
接着,后面的人会进来。
一个个,一列列。
他们蹲在笼子里,静静看着外面的人走进来。
这些曾在酒馆大声发笑,说脏话,喊着‘万人迷和我们的因斯镇之花’的人们,现在终于平复了自己沸腾的血液,准备迎接黑暗和直入肺腑的煤渣。
他们安静了。
矿区诡异的安静下来。也许是佩姬打了招呼,也许是矿区本来如此。
罗兰三人很轻易地通过,和其他人一样,蹲在了笼子里。
顿时,鼻孔被汗臭与酸腐味积满了。
这里有一千只、一万只鼻子,却好像永远吸不完这如无底深海般的恶臭与绝望。
罗兰抱着膝盖,和金斯莱、萝丝靠在一块,静静同千万道呼吸一起吸气,呼气,感受着冬日末尾的燥热——在这铁笼里,没有人喊冷,喊‘我的脚趾要被冻掉了!’
也明白为什么矿工只要一件罩衫。
甚至有些女人或女孩,压根不穿裤子——但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当猴子们蹲好,有看守喊了一声。
很快。
铁笼在震动中缓缓向下。
阳光和土地远去,上升到天国一样、他们永远去不了的高度。
随之而来的就是彻底的黑暗。
嶙峋的矿层,一口无底的黑洞。
金斯莱摆弄着手里嘎吱作响的油灯,想要点燃它,却被佩姬阻止:
“别现在点。”
其他人也在黑暗里讲话:
“我是不能理解你们这样的金贵人,先生,为什么要和我们下矿呢?”说话的男人嗓音沙哑:“别现在点,节省点时间——否则,整个上午你都没光了。”
金斯莱沉默。
他不大舒适,可就像深入地底般,他头一次深入某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他从没见识过的世界。
下行的笼子里呼吸依旧。
直到过了五分?或许十分。
咚地一声。
脚下的板子砸在里坚硬的石块上。
两盏油灯被提在手里,看守拉开牢门,放出了安静乖巧的猴子们。
“下来!”
他们嚷。
声音回荡在矿洞里,避免了他重复费力气。
‘下来——下来——下来——’
有人动了。
罗兰被佩姬捉住手腕,他们一齐离开了笼子。
分了队。
好像每个人都清楚谁该和谁走。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得领个东西——看守背后那大洞里的东西。
一个个铁丝笼。
里面全是蔫头耷脑的金丝雀。
领头的矿工们一拥而上,分了笼子,却不对看守道谢,只是提着那点燃的油灯,在摇曳的光影里对佩姬不伦不类地弯腰。
当人一无所有时,这就是最真挚的谢意。
“这能让我们避免许多灾难。”
佩姬提起油灯,和他们告别,领着三人向内。
她怀里那只金丝雀早早从衣服里钻出来,跳到肩膀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