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说的很洒脱。
就如他身上那件青衫,哪怕被冻雨打湿也依旧落拓风流。
疾风骤雨,无边落木,长安一夜入冬季。
山野间古树变成朽木,枫叶凋零,劲草死尽,独独月牙湖畔那株柳树随风飘扬,柳枝绦绦好似风中浮萍,却在疾风骤雨中依旧青翠!
“原来青楼柳七,才是道心最坚韧磊落之人。”
柳树下,山鬼宋终从黑暗走出,目光落在柳七身上,眼底隐隐有些羡艳。
他此生一颗道心拖泥带水,离开神帝宫后一直在世间游荡,想要找到双全法,可问题是世间哪有双全法,可让他不负人间不负卿!
所以他才会那么痛苦。
直到此时,看着那立在凛冽寒风中的柳七,他才明白其实人世间绝大多数痛苦都来自于自已,柳七虽然修为低微,但比他境界要高,比在场的诸人都要高。
柳七转身看着宋终,眼神温和,忽然再次作揖,缓缓道:“见过山鬼前辈,老板离开前托在下转告前辈一句话!”
宋终神色微怔。
片刻后才想起柳七口中的老板是谁。
顿时神色微肃,应道:“但说无妨。”
柳七说道:“老板说您一颗道心拖泥带水,既要又要,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偏生手握天钟,眼分阴阳,掌着人间一丝希望,若他没有按时回来,人间化成炼狱,请你多在人间走一走!”
宋终脸色微黑。
他虽然和陈知安私交不深,但毕竟很多年前就有过交易,他自以为和那厮算半个朋友,没想到那厮竟如此恶毒骂自已是废物。
柳七没有在意宋终的脸色,自顾说道:“老板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人间不负卿,然天无绝人之路,你的名字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天意?”
宋终抬头看着天幕。
心想如今人间最大的灾难就是来自于天意。
如果自已的名字是天意,那大荒恐怕真的没救了。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天钟会选择自已,而且竟似乎连苍天的目光都无法看透天钟!
“天意不是苍天之意。”
柳七笑道:“其实所谓天意,不过是无数前置条件经过岁月推衍后得到的一种可能,当苍天睁开眼的那一刻起,祂就已经不能代表天意,这句话是先生说的。”
“我明白了!”
想到当初逐鹿原上遥遥看来的那道温和目光,他终于意识到原来先生也对他有过期许。
惶恐的同时却也感到几分得意,轻叹道:“今日方知宋终是送终,原来我才是世上最后一株左右摇摆的墙头草。”
在场没有人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即便代为传话的柳七也不明白。
但宋终已经明白,他向虚空遥遥一拜,那口天钟忽然响起一阵清脆铃声,一道道音波荡漾于长安城内。
好似道门招魂曲。
宋终手握天钟,眼底再无半分犹豫,清澈如水:“今日之后,山鬼会前往战场,为战死者送终!”
说完他转身离去,出现在归山之上,在遍地尸骸中摇铃。
.......
随着宋终离去。
青楼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此间诸位已经是诸天大荒最强大的几人,自今日后大荒便会开始真正的战争,然而即便他们表现的再平静,其实都心知肚明,这场战争,大荒没有胜算。